他正色道:“任何明智的帝王,在这等时候肯定会除掉李公!什么君臣之义、生死情谊都无用,今上没得选,同样李公也别无选择!
只要熬过这阵子,今后就好办了。或许朝中对李公忠心的人不多,但这世上识时务的人却最多,不愿意一生碌碌无为、正在苦苦寻找平步青云的人更多!只要慢慢等待,您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很多事不需李公自己操心,自然有很多人替您争取。
就算那史彦超也可能变成李公的人!您别不信,史彦超以前会听今上的?他不是只受前朝皇帝管束么,现在如何?”
李处耘咬牙沉声道:“仲离!你以为本公会反?!”
仲离被噎了一下,急忙道:“老朽从投李公麾下那天,就知李公之心胸忠义!”
李处耘冷冷道:“那你现在是何意?”
仲离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道:“老朽行将入土之人,功名利禄不过淡如烟云。老朽替李公谋划,心都是为您好,为报您知遇之恩啊!”
李处耘不动声色。
仲离道:“在下是提醒李公,您现在没得选……但以后有得选。”
“哦?”李处耘神情复杂,脸色憔悴。
仲离道:“李公将来一心为国,也可以做辅佐君王之栋梁。那时您有实力成大事,却对大许皇室忠心耿耿,不是更值得世人敬仰么?命运为何一定要在他人之手,何去何从自己可以做主,难道不好吗?”
果然李处耘听到这里沉默了,言语中的刺儿也减少。
……过了好一会儿,李处耘眉头紧锁道:“这封信,得给魏仁浦也看看。”
仲离忙道:“李公英明!此时不是轻举妄动之时,您得让大伙儿安心一些,不能急着去激任何人!”
李处耘遂猛地起身,径直出帐,仲离也紧随其后。
魏仁浦、昝居润、各军部将被召集起来。李处耘告诉大伙儿刚收到东京来的消息,然后将书信给魏仁浦看。
李处耘已无需再替罗延环掩盖这件事。罗延环敢于这样做,就没有要掩饰与李处耘交好的意思,也没法做到……朝堂上面那些人,无论文武,都知道。
大帐里顿时气氛悲切,甚至有武将当众就大哭起来了。仲离观此景象,心里也感叹,李处耘确实没法马上起兵造反!
反倒是魏仁浦表现得很沉静,一点都不张扬。在乱哄哄的大帐上,一些人情绪夸张,甚至让堂堂枢密院副使魏仁浦有被忽视的错觉。
但是仲离最大的注意力,都在魏仁浦身上,一刻也没忽视这个文官!
先前大军还在丰安旧城时,魏仁浦扶着一块隋代旧碑落泪的场面,被仲离记在心头。像一幅画一样,十分清晰!仲离洞察这个文官,能深深地感受他安的是什么心。
仲离想起书上记载的往事,国丧之时,满朝大臣如何在灵堂哭得昏厥、呼天抢地;但其中有几个人是真的伤心?
而越是情怀铭刻在心的人,在巨大的变故来临时,反而不会奥陶痛哭表现太甚,那种入心的痛,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