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庠脸色铁青,他用拇指狠狠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程穆之,你可真够狠的啊,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这个老相识。”
“承蒙夸奖。”程穆之笑着应下他的话,并不想拦了后面人的财路,带着柳清言转身就要走。
柳清言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其实他也没想到暗翎的追杀令居然快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这次他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尉迟庠很有可能就这么交代在了倭国。
他还有些事情要跟尉迟庠谈一谈。
程穆之看了一眼柳清言,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对着身后的人示意,那几个人果然作罢,全部离开了这里。
尉迟庠才终于松下口气来,看着柳清言,口中却依旧轻薄,“姑娘好心救我?若是这次不对我赶尽杀绝,来日我可绝对不会顾念着你这份情义。”
柳清言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冷漠,“救你自然不是白救,我有事要问你。”
被忽视的程穆之身上飘着一股子的酸味儿。
街上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然而饭馆酒舍也并不安全,最终还是回了山下智博的府邸。
柳清言给他倒了杯茶,“我问你,那些人究竟是被下了什么药?”
尉迟庠慢慢地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什么药并不重要,反正没有解药就是了,你们也救不了,只能……”
他将茶杯放下,一字一顿,“在几日后的围猎场上看着他们死。”
他对着程穆之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我说太子殿下,看着自己的子民在自己面前死了还无能为力,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程穆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倒是柳清言,见他茶少了还给他又添了些,“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杯子放下,柳清言语气也渐重,“尉迟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必要吗?”
“倭国是什么情况,那个王子又有几分本事,这些东西查不到十分也能了解八分,那倭国王子只是看起来手段y-in毒,实际上城府心计不及你半分。”
“若不是倭国皇室子孙太少,这未来储君的位置根本轮不到他的头上,更别说他父亲还特意给他安排了一堆人在身边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会聪明到拿解药去提前诓骗沧州那些个官员?”
“与其说是你让他去骗那些官员,不如说是把这场戏做足了给我们看,以此来作为筹码跟我们谈合作。”
柳清言笑了笑,口中吐出的话却直戳尉迟庠的痛处,“不得不说你真是很有先见之明,那么早就能预料到自己今天的结局会是如此的,”
柳清言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一字一顿,“惨不忍睹。”
后头坐着的程穆之原本只是冷眼旁观他们家阿言这帅气的问话姿势,却被他这句话搞得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咳个没完。
他怎么就忘了呢,阿言还是那个能一句话怼的你忘记祖宗的阿言。
尉迟庠脸色愈发的差。
良久终于冷冷开口,“是又如何?我也还是算到了这一步,何况解药这东西,的确没有,你就算现在把我杀了,解药也不会有,我一个人,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呵,倒也不亏。”
柳清言原本放在小几下头的手猛地抓住了衣袖。
硬生生压下去心中的不满,柳清言继续道:“好,解药没有,但是,我要你将他们死后的尸体完整地保留下来。”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柳清言突然吼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飞快地平静下来,“尉迟庠,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刚刚追杀你的那几个人只是暂时退开而已,只要你出了这个门,他们会立刻再追上来,而且到时候肯定不止这一批,一旦你的下落被透露出去,你可能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这么怕死呢?”尉迟庠歪着头,觉得柳清言现在这个急红了眼的样子莫名很顺眼。
“呵,你是不怕死,”一直作壁上观的程穆之开口,“可你舍得这世上的权势吗?你连蛮族的王位还没坐上,你还没有享受到一手遮天的滋味,还没体会到万人之上的感觉,你会舍得死?”
“尉迟庠,阿言才见过你几次就已经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人了,何况是当年与你同吃同住三年的我呢?”
“你对权利的渴望就写在脸上,你怎么舍得死?”
程穆之冷冷地说着,转头又对着旁边的柳清言笑得像个讨赏的犬科动物一样。
柳清言捏了捏自己蹙着的眉头,“再与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将他们的全尸保下来,暗翎的江湖追杀令就一并撤下来。”
“这些事情就算揭过一章,我们之间的事情,日后再算。”
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尉迟庠想要的。
他现在已经被追杀令完全制住了自己手头的行动,也毫不怀疑刚刚柳清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如今,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好。”被完全说中的尉迟庠毫不在意,脸上笑意盈盈,“那就请太子殿下先把追杀令给撤了吧,不然我可怕我出门就身首异处了。”
程穆之不语,对着外头的高玄点了点头。
就见高玄手中放了个烟花在天上,没有炸开来,只是燃出了绿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