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也许真正的强和弱,并不能从表面上看出来。”他突然轻声说,“有时候貌似强大的人,也会软弱得可恨;平日很孱弱的人,骨子里也会有强大的一面。”
阮沅不知道宗恪话里的用意,只好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轻声说:“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很久以前?”
“嗯。我和萦玉成亲才刚两年的事儿。”
“是什么事?”阮沅很好奇,对厉婷婷上辈子的事,她知道得并不多,难得宗恪有兴致和她说说。
宗恪停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起因是朝中的事,和我们俩没什么关系。当时,旧齐在华胤的反抗势力仍然存在,虽然很多文臣武将都归降了,但朝中的人心还是浮动不安的。”
阮沅想了想,问:“如今看起来还好,是么?”
“死硬抵抗派早在破城之前就死得差不多了,在那种危亡时刻以身殉国的,才是旧齐真正的中流砥柱,像林展鸿这样隐忍多年、心怀大计的人并不多,骨头稍微软一点的,马上就跪下了。如今事儿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人心总是健忘,不过那两年,局势可没现在这么平稳。”宗恪继续说,“然后那年秋天,一个叫赵守仁的降臣,犯了点事儿。”
“赵守仁?……”阮沅的脑子打了个闪,“这名字听起来耳熟哦!”
“他是赵守静的弟弟。”
听到这名字,阮沅一呆:“赵守静?就是那个……哎呀!我又忘了!”
宗恪像看笨蛋一样看她:“你什么脑子?旧齐的兵部侍郎啊,告诉过你的。”
阮沅这才想起来:“哦哦!兵部侍郎!那个大忠臣。咳,我哪里记得这么多,一层层官职搞得跟塔罗牌似的……那,他这个弟弟也是忠臣么?”
宗恪笑起来:“你猜错了。”
“啊?”
“赵家这兄弟俩人,截然相反。赵守仁和他哥哥不同,此人能说会道、善于转弯。才华虽然横溢,骨气却是半分也无,和胡兰成真有得比。这两兄弟,简直就是忠奸对比图。”
“差别这么大?!”
宗恪点点头:“赵守静当年和他的大儿子,父子俩在我们攻破华胤之前就战死了,他的小儿子呢,比他多活了三个月,但也始终在率兵抵抗,直到身边连一兵一卒都不剩,被俘后撞柱而亡。可是赵守仁却活了下来,全家人丝毫未损,跟着林展鸿一道归降了。”
“这样啊……”
阮沅心想,同胞兄弟,也有这么大的区别。
宗恪点点头:“说起来,赵守静也算是我的头号敌人之一了,就因为当年他和长子在芒山拼死抵抗,我们的兵马损失惨重,而且他的小儿子被俘以后,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你?”
宗恪笑起来,笑容里却没有什么愤怒:“何止骂我?连我爹,我爷爷,我家八辈祖宗全都骂了,你是没在场,他说的那些话,真能把我给活活气死。当初我若再苛刻一些,完全可以因赵守静的缘故,要了赵守仁的命,但是萦玉拦着,不准我杀他。”
阮沅目不转睛望着他,她的心不知为何,忽然跳得极快!
宗恪的笑容变得难以捉摸:“好些人的命都是她拦下来的,你能想象么?为了救他们,她什么理由都想得出来,什么祭天大典前后不能见血光啦,什么结婚这种吉利的事情,不能添太多人命在里面啦,就连她自己一向嗤之以鼻的圣贤书,也被搬出来、连哄带骗地说服我。”
“我表姐可真是……”
阮沅想了想,抓了抓头发,她找不出合适的用词,也只能作罢。
“本来,她曾坚持要给她的父母服孝,等守制满了三年以后,再和我成亲。她说,如果我连这种身为人子的伦常要求都不准,那她就马上自尽。所以当时,我答应了她。”
阮沅一惊!
“真的?可是我记得,好像你们是当年就成亲了吧?”
宗恪一笑:“她拿自己的婚事做赌注,救了一家人命。”
阮沅惊道:“一家人命?!”
宗恪点了点头:“那段时间,旧齐的一个武将一直在皖州负隅顽抗,给宗恒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可此人一家老小连同八十多岁的祖母,那时候全都滞留在华胤。因为眼看着毫无劝降的希望,我实在是不耐烦了,想着要不要干脆下个狠手。”
阮沅心头一紧:“那,后来呢?”
“后来嘛,萦玉就来求我,让我放过这一家人,她说滞留的大部分都是女眷,男丁也都是些老弱病残,她劝我不要杀他们,说,这样做肯定能换个圣君的名声,又说留着他们的命,让对方内心总有惦记着,效果其实更好。”
宗恪说到这儿,神色看起来显得很飘渺:“于是我就对她说,她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立即成亲。我等不了三年,只要她肯放弃替她的父母守制,那这家人就能逃出生天。”
阮沅紧张得手都握成了拳头!
“她答应了?”尽管明知结果,她还是忍不住小声问。
宗恪点了点头。
一时间,阮沅只觉得心中苦若艾草。
“那,赵守仁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他都降了,为何你还要杀他?”她轻声问,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宗恪冷笑了两声:“他是降了,可他女儿,打算刺杀我。”
深海一般寒冷的感觉,侵袭上阮沅的心头,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宗恪没看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