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敢与赵家为敌?!赵家不会放过你!与赵家为敌就是与整个武林正派为敌,你……”
赵缓之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
他张大着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剑,因为剧痛而抽搐起来。
“若赵家代表武林正派,我十二都天自今日起入魔。”谢成韫抽出剑。
赵缓之口中喷出一大口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双眼睁得像铜铃一般,再也不能合上。
谢成韫还陷在狂躁的戾气中不能自拔,双手紧紧握着剑柄。
“阿韫。”
混沌中,听得有人在唤她。脑中浮现出一张微微含笑的面容,他每次叫她“阿韫”时,便是这样温和的口吻,这样微笑着的神情。
这一声,如同冰山上的雪水,缓缓流过她的心头,浇灭了戾躁。
她回过神,便看到唐楼正在给宋晚止血,宋晚已经陷入昏迷,天辰跪在天卯身边。
唐楼一把将宋晚抱起,神情凝重,对谢成韫道:“赶紧回去,她不太好。”不等谢成韫问,又道,“阿卯情况略好一些,我还有办法。”
谢初今站在竹楼的檐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眺向海棠林,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妙。
夙迟尔走到他身边,安慰他道:“初今哥哥,你不要急,谢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把阿卯和宋姐姐好好地带回来的。再说,还有楼哥哥在呢,一定会没事的!”
谢初今烦躁得不想说话,没理会她。
夙迟尔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在谢初今身边站好,和他一同远眺海棠林的方向。
终于,见到从海棠林跃出的身影,唐楼和谢成韫带着宋晚和两个孩子回来了。
谢初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除了唐楼和天辰,其余三人都是浑身染血。
“这是怎么了?”谢初今目眦欲裂,“谁干的!!!”
唐楼边走边对夙迟尔道:“迟尔,去我房内,将我的银针取来。”对谢成韫道,“把阿卯交给谢公子,他暂时没事,你随我来。”再对谢初今道,“你将阿卯放到床上,躺平,不要动他。”
唐楼抱着宋晚进了房,将她放在床上。
夙迟尔很快将银针取了来。
“我现在马上要为宋姑娘施针,令她将死胎娩出,她失血过多,气虚体亏,恐受不住。你在我施针的同时,以掌心为她传输些内力。”他简明扼要地向谢成韫交待道,说完,摊开针包,取出一根针,准备灸入宋晚穴道。
谢成韫按他所言,源源不断地给宋晚输送内力。
不知过去多久,宋晚终于将死胎娩出。
唐楼开始收针,收完针,在水盆中洗了洗手,给宋晚吃了一颗药丸。
谢成韫总算松了口气。
“宋姐姐是不是没事了?”
唐楼转身,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歉疚。
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这颗药丸,还能为她吊命半日。她的内里受损太严重,我也无能为力了。”他叹了口气,“谢姑娘,对不住。”
☆、第61章(六十一)
初见谢成韫那一年,唐楼年七岁。
彼时,距离他被唐稳带回唐家,已过去一载有余。这一年多的日子,于唐楼而言,算得上是生命中最为艰涩晦苦的一段时光。
其实,自他见到丁媃的第一眼,就明白,这个女人厌恶他,他在唐家的日子不会轻松。
只不过,小小年纪的他,还是低估了憎恨的毁灭性,尤其是来自一个女人的憎恶。
清高如丁媃这样的名门之女,是不屑动用那些深宅大院内足不出户的妇人们所惯用的阴私手段的,她甚至根本不需要出手。
那些急于讨好主人的奴仆们惯会察言观色,踩高捧低。主人喜欢什么,喜欢谁,憎恶什么,憎恶谁,早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直白如丁媃,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于唐楼的厌恶。
她的不掩饰,对于唐家的奴仆们来说,便是一个最明白无误不过的信号。
于是,他虽是住在享尽繁华的百年世家,却时常三餐不继,甚至还不如流落在外的日子。
在这样的克扣之下,他原本还算健壮的身躯渐渐消瘦下去,看起来又瘦又弱。
唐稳偶尔见到他,好奇问起来,奴仆们便说是因为长身体的缘故。其实,这等蹩脚的托辞,但凡细细一想,便会起疑。但,唐稳居然也就信了,没再追究,只是随口叮嘱奴仆们多加注意。
如此一来,恶仆们越发放肆了。
自打一名奴仆试探性地挑衅他,不但未被怪责反而得了晋升之后,唐楼所遭受的便不仅仅只是饿肚子了。
经常,掀开被子后发现,床单是潮的。
给他准备的棉袍,永远是唐家孩子中最薄的,根本扛不住冬日的寒冷。被冻得发起高热,昏睡在房中两日两夜,也无人问津,若不是他自己挺了过来,恐怕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种欺压与苛待,不胜枚举。
他全都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唐家来,并非是为了锦衣玉食。他来,是为了唐家的凌霜剑法。
每个小小孩童的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仗剑行走江湖,做一个人人敬佩的剑客。
他亦是。
然而,丁媃在别的地方都不管不问的,惟独在这一事上,防他防得甚紧。唐稳虽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得在唐稳教唐肃的时候,躲在不起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