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二字让简云扬变了脸色,只要想起粘稠苦涩的药汁,他就有后退的冲动。只是如今卧床浑身无力,他只能往后退了退。
从云会错了意,看了一眼手中药碗,往上举起了一些示意到:“药中没毒,陛下特地让回春谷徐神医为你诊治,若要赐你一死,断不会如此周折。”
简云扬面色古怪,心头泛起了疑云,从云所说正合了他的猜测,昨日为他解毒的正是回春谷的徐神医。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这是江采玉一手操办的苦肉计,想要借此机会,打消他的逆反之心,将他彻底收买,简云扬心中冷然。
看来,他似乎低估了江采玉,她不止狠心还深谙权术之道。先将他打入深渊,让他濒临死亡,接着又抹去他的自尊和骄傲,最后又施以援手让他不得不依靠她。
这样的手段,真的够狠。
“江氏,喝药吧。”
从云再次开口,云司长下了命令,一定要亲眼看着江氏喝下药,如果她不愿喝,灌也要灌下去。
他不太明白云司长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但不妨碍从云遵从。
简云扬体内余毒未清干净,四肢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心知这药是避不过去的,但就是狠不下心去喝。
以往他还是皇帝时,为了避免喝药十分重视养生,后来为了子嗣问题必须喝药,云煌也设法让人秘制了不会妨害药性的蜜饯。
每次喝了药,他总要吞上一两枚,淡化咽喉中的不适感。
挣扎了好一会儿后,简云扬深呼吸暂放下了颜面:“给——我拿蜜饯来。”
从云端着药碗楞了片刻,又瞧着江氏白发苍然面容憔悴,不复当初美貌容光。
贵人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过几枚蜜饯而已,他又何苦为难。
“稍等,我这就让从雨为你取蜜饯来。”
从云是一个负责人的人,绝不会让药离开自己的视线。
春光融融,乳燕呢喃,已是春末,天光一日迟过一日。
乾清宫中,江采玉一脸烦闷,投壶射箭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兴致来,批改奏折,她一动笔就要露馅,只能继续旁听。
一时间,她竟有些百无聊赖,皇帝坐久了,也会产生职业倦怠。
正当这时,太长公主泰昌公主求见的帖子递了进来。
江采玉乍见她的拜帖,心头一阵恍惚,原主坐镇六宫母仪天下,夫人外交自然是要搞的。
这些皇室宗亲,以及朝中命妇,原主如数家珍。以至于其中错综关节,江采玉继承了原主记忆之后,只能感慨贵圈真乱。
自古以来,皇亲贵戚那点儿事儿,别人当做秘史,各种挖掘演绎,绘声绘色让人辨不出真假来,若是有些桃色绯闻,那就当仁不让成了艳史。
旁人江采玉不敢肯定,但这位泰昌公主,不用等个八百千年,恐怕百年之后就会流传出一大批以她为原型的宫廷艳史了。
泰昌太长公主是简云扬的姑姑,最小的姑姑,年纪比他还要小四岁,是先皇最小的妹妹深受两任帝王宠爱,如今到了侄子继位仍然圣宠不衰。
当然,简云扬照拂泰昌太长公主,不是因为欣赏这位姑姑做派,而是他登基之时,这位姑姑出了不少力。
“宣泰昌太长公主觐见。”
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觐见,江采玉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毕竟简云扬碍于辈分问题,对她一直还算敬重。
另一点,泰昌太长公主,无lùn_gōng主府中养了多少面首,进宫时行为举止还算得当,从未发生过调戏侍卫之事。
其实,以江采玉来看,在男尊女卑的大雍,泰昌太长公主过的才是肆意,她一没强抢民男二没为非作歹,只是府中养了几个面首,又如何称得上yín_luàn。
君不见朝中娶妻纳妾后仍蓄养歌妓取乐的,比比皆是,旁人还要赞一声fēng_liú。
江采玉有些为泰昌长公主抱不平,钦点了在高阳台接见,又令人备了酒宴歌舞。
喏,最近江采玉对宴会歌舞多了几分兴趣。
泰昌太长公主人未到声先至,银铃般的笑声宛若少女,让人心如分花拂柳时,被春枝打了脸颊那般,心中痒痒的。
“泰昌参见陛下,愿陛下玉体圣安,盛世太平,早日得天香国色。”
江采玉好在个女子,她婉转动听的声音入耳不过觉得动听,没起什么绮念。
这泰昌太长公主倒是有趣,连面圣的拜词都与旁人不同。
“姑姑不必拘留,快快平身,朕已着人请了梨园弟子,摆下珍馐百味以待。”
往日简云扬虽面上尊重泰昌太长公主,但心中对她的放浪行径却有几分抵触,所以平日只是面子情。
泰昌太长公主是个妙人儿,察觉出今日圣上心情似乎不错,将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一摆,坐在了下首,善睐明眸顾盼着说:“数日不见,陛下丰神俊朗,远看似伟岸似神明,近看却是真龙天子坐明堂。”
她今日梳着双环望仙髻,鬓间斜插着凤梳珠钗,眼横秋水眉扫春山,上衣紫色海棠绣花襦,下着月白绣花湘水裙,欺霜赛雪的皓颈上挂着灿烂翡翠。
江采玉眼中瞧着,感慨简云扬一族果真遗传好,这泰昌长公主二十六岁的人儿,却貌若二八少女仪容明艳。
旁人提起泰昌太长公主多摇头叹息,会暗地轻浮调笑,江采玉却觉她容似金屋婵娟,举止端庄有贵女风范。
“多时不见,姑姑还是一张妙口,说的朕哑口无言。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