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算是优秀。”西奥多点点头,暂时肯定了梅纳德的业务能力。但梅纳德毕竟还是个学员,离真正进入fbi还有一定的距离。
他继续隔着玻璃观察这位年轻人。
直到训练中期的实战演习,负责现场指导的西奥多才和扮演突击队长角色的梅纳德再一次见面。
“消灭银行劫匪”,这是匡提科基地常见的演练项目。为了对演习结果进行评估,演习过程中,扮演“匪首”的西奥多专注地听着参演学员们的无限对话。前期侦查,确认坐标,敲定进攻路线,实时调整作战部署,互相传达各点位情况,这都是西奥多无比熟悉的内容。
而在无线电呼叫的繁杂声音之中,他几乎一开始就猜到了哪个声线属于梅纳德。报点又快又准,没有一点废话和犹疑的地方,对队友们的行动安排也同时符合战术规则与现场情形。
“果然很优秀。”西奥多对梅纳德的突出表现不吝褒赞。
演习结束后,小队成员们在模拟“银行”前列队。一番激战使他们显得有些狼狈,头发和衣服上都挂着灰尘,沉甸甸的装备更是让他们大汗淋漓,只得直挺挺站在原地不住地喘。
领头的梅纳德也不例外,至多是喘气的声音要小不少。
西奥多站在他们前面,目光从队首的梅纳德扫到队尾,又从后向前往回扫了一遍。
“你,”他指了指梅纳德,“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出列。”
“是的,长官。”梅纳德照做了,身上的分量立马轻了许多。他依旧稍微垂着眼,走到西奥多的面前,等候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西奥多打量着这位演习进攻方唯一的“牺牲者”——演习的最后关头,在狭窄的“金库”里,冲在前面的梅纳德与最后的蒙面歹徒进行了短暂的近身搏斗,最终因“被敌人的匕首刺中腹部”被判定为死亡。
梅纳德似乎对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当听到西奥多让他摆出预备姿势,将最后的格斗复盘时,梅纳德睁大了眼睛。
“您就是刚才的‘匪首’。”梅纳德说。确实,西奥多已经换掉了演习中的那套装束,整个人看起来游刃有余,学员们一时没有认出也是正常情况。
西奥多微笑着点点头。他让梅纳德像方才那样放马过来,用近距离格斗的方式将自己放倒。黑发的年轻人眼神凶狠,进攻凌厉。当然,西奥多压倒x_ing的经验和能力优势以及梅纳德已被大量消耗的体力,使得这场小型格斗重复了演习的结局。西奥多轻易就把梅纳德按倒在地,一把橡胶匕首横在他颈边。
“如果是在实战中,你已经死了。”西奥多轻描淡写地评价着,随即放开了被制服的梅纳德,看着他从地上迅速爬起来站好。
尽管如此,年轻学员的神态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低声回应了一句“是的长官”。
“你对你的队友不够信任——梅纳德·罗素,你自恃能力过人,从演习开始就始终冲在最前面扫清障碍,只剩最后几个敌人的时候也想着‘别人也许摆不平’,明知自己体力不足,却没有换上其他状态更优的队员进行战术压制。老手和菜鸟,存活和死亡,差别就在于此。”
说这话时,西奥多凝视梅纳德的神态几乎可以用目光灼灼来形容,年长者的威权感和专家级的准确犀利相济而生。
梅纳德沉默着,没有与西奥多对视。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认真聆听前辈的教导。相反,这时的梅纳德仍保持着演习时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正如他完成的每一个课程一样。
西奥多最后确认:“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学员。”
梅纳德终于抬起眼和他对视,目光冷静清冽:“是的长官,我明白了。”
“这就好。”西奥多向他释出解决关键问题后的善意。
事实上,西奥多分外看重那一个对视的瞬间——他擅长阅读人心。经由短暂的视线的碰撞,他突然意识到了梅纳德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如果说前面的几次交流都是fbi国家学院里的必然结果,那么,让梅纳德自愿地在他面前敞开身躯,至少一半是源于西奥多的蓄意设计。
从国家学院的考核中脱颖而出的学员们等待着来自上级的岗位指派,梅纳德也是其中之一。选在基地附近酒吧举行的庆祝活动中,隔着说笑狂饮的同事与学生们,西奥多看见了他。
没穿正式制服、身上也没带武器的西奥多,向坐在酒吧另一边的梅纳德走去,而一切也从这里正式开始。
他们都喝了点酒。威士忌和朗姆酒混杂着,把大脑和肌体蒸得发烫。梅纳德坐在吧台前,看着自己相熟的同乡借酒劲向同期的女孩搭讪。西奥多站在他旁边,曲起手指在吧台木质的平面上敲了几下。背景嘈杂,梅纳德差点没听见这点声音。
梅纳德抬起头,发现西奥多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在眼神的交谈中,他们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于是,梅纳德跟在西奥多身后,绕开了在酒精中迷醉的人们,靠着墙走出酒吧。
西奥多和梅纳德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旁的人行道上。午夜的冷风比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沉默不知聒噪到哪去。
“你听说过‘不问,不说’原则吗。这是克林顿总统刚提出的方针。”走在前面的西奥多突然意有所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