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麒的眉间,不由多出一丝褶皱。
一直暗中注意着苍麒反应的景黎不由眼神一暗。
苍麒忍不住蹙眉道,“师弟因何以为,我会离开?”
……恩?
景黎一愣,未能反应过来,就看见苍麒缓步向他走来。
他与苍麒之间,不过相距数步之遥。
即使苍麒走的并不快,须臾之间,也就走到了他面前。
景黎曾与他说过家里的事,虽然只是稍一提及,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景黎的神色间,并不难推测出对方自小生活的环境。
而两人相识半年以来,摈除各自闭关以及某次意外,其余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多番接触下来,苍麒绝对比景黎以为的要了解他。
但就是因为这样,苍麒反而有些不悦。
正想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稍有缓解,但眉间的褶皱仍未展平,沉默了一会,才道。
“噩梦林一事,确是我大意了,才让你遭罪。我当日既已应承你,不管如何,都当做到,却因我的疏忽,让你受罪,确是我之失。”不管当日应承的理由为何,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偏偏唯独在景黎身上,一再失信。
噩梦林一事,不单是景黎的心魔,对苍麒而言,亦是他重生之后,最大的败笔。
听到苍麒提起噩梦林之事,景黎先是不解,随即,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古怪,苍麒这会听起这件事做什么,该不会……
“那个,师兄……那件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啊……”谁会想到那里会有个传送阵呢,再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苍麒已经出现了,所以,那一晚的记忆,对于景黎来说,并不是全然的黑暗。
而且在经历了先前的幻境之后,对于那一晚,初次杀人一事,景黎更是彻底放下,这会听见苍麒以自责的口吻说起,顿时不自在起来,生怕对方固执过头,一直在这事上纠结,景黎忙不迭寻找新话题来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再说,师兄自己不也说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吗?所以才在我的铃铛上存入你的剑意,这回我陷入幻境,可不就是师兄帮了我?师兄可千万别再提以前的事,不然,我才要愧疚呢。”本来就不干人什么事,却让人因为自身的责任感一直自责什么,真是够了。
苍麒闻言沉默了好半天,才漠然道,“既是如此,师弟因何不信我?”
“?”景黎瞪大眼睛,错愕道,“我何时不信师兄了?”开玩笑,整个修真界,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啊,师兄……
苍麒微垂下眼,不为所动。“若当真信我,先时在幻境内,你的铃铛便不会响。”
如果对你来说,那是你的心魔,若真的信我能护你,又怎么,会深陷幻境无法自拔。
景黎愣住了。
若真论起来,他确实并不曾撒谎,不管是在心魔的问题上,还是在苍麒的承诺上。但他也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坦诚。
直到此刻,被苍麒挑明,他才恍然,其实,他确实是,没有相信过苍麒,不是不相信对方会护他周全,而是不信,对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在他心里,心魔与苍麒的承诺并不矛盾,可以并存。
景黎猛然低下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戳穿的狼狈。
夜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在空中起舞的砂尘也安静的落在地上。
整个中庭,忽然安静下来。
静的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
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墨色长发滑过脸颊,带着些微的痒意。
干燥而温暖的手将景黎的脸抬起,景黎不得不被迫抬起眼,他的视线和对方的视线简单的触碰到了一起。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相近,近的他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瞳孔中,紧张无措的自己。
“我会一直在,在你抬头的任意瞬间。”
第七十章
低沉沙哑的声音中,似有股缱绻味道,蛊惑人心。
景黎一时怔住,同样怔怔的仰头望着那人。
他无法忘记那人的眼睛,深邃宁静,似此时的夜空,静静盯着人看时,恍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
温馨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声细微剥离开裂而打断。
景黎侧头看去,那尊巨型雕像的底部,忽然多出了一道裂纹,刚才的声音,应是从此处传出。
而在那一声声响之后,雕像再没传出其他动静,看起来就是因为年代久远,而造成的自然开裂。
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景黎收回目光,侧过头时,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一秒钟的错愕之后,忽然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只需要再近一毫米,就能够碰触到对方。
景黎有些讷讷的想要退开一步,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曾动作——因为距离太过相近,以至于他能清晰的看到,在那双温润的黑眸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自己的身影。
只有自己。
这让他甚至有一种,世间万物,只有自己能够进入那人眼里的错觉。
就是这种诡异的满足感,在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退开的时候,手指却擅作主张的紧抓对对方的手不放。
景黎听见一个冷静声音在心底响起,警告着。
“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安慰你而已,你是他的师弟,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自然会对你多加看顾,但是,那也只是因为他的责任心使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