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他那里全做齐全了,据说是给秀英的嫁妆,还加上一些木家具。
几个棒小伙立即出来,拉着一辆车,说是车,因为没牛,所以被称为“板车”,就一块板,两轱辘组成,简单,但是省力,屯里还不兴花轿,那玩意平日用不着。
小伙子和锁子差不了几岁,身强体壮的才能拉得动板车,几乎所有人跟在屁股后面,有敲锣打鼓的,也有吹唢呐的,轰轰烈烈地朝老孟家走去。
这热闹自然不能落下野小子们,他们喊得最欢快。
人群所到之处,在雪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农村人大多数都是冬天办喜酒,因为这季节农忙也结束了,大伙都有闲,虽然路上有点不便,却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板车停在了老孟家的门口,他家同样是贴着红纸对联,这是里正亲自提的字,不过大门紧闭,外头全是看热闹的。
大嘴嫂捣鼓了锁子一肘子,说道:“快喊呐!”
锁子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当着这么多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拉扯起嗓子,喊道:“爸……开门啊!”
周围立即一阵善意的哄笑,这是规矩,叫门认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经这一声,院门果然打开了,有人簇拥着新郎官进屋,过程虽然不如张小花经历过的那般复杂,没有各种为难新郎官。
只是新郎官得带着点铜钱,遇到拦路的都要用铜板摆平。
吉时一到,就由新郎官和媒人进闺房,新郎官抱着新娘上车,乡下不咋兴盖头,不过秀英这回穿了红布花棉袄,头发拾掇得一丝不苟,扎着红头巾,还画了胭脂。
“锁子,抱得动嘛?要不要咱们帮忙?”
那几个小伙开始使坏,跟他开玩笑,锁子赶忙说道:“能抱不动吗?”
这虽然是个力气活,毕竟从屋里到院外也有点距离,还有几级台阶,不过这个时候,新郎官无论多瘦小,肯定能抱得动,人逢喜事精神爽,憋了二十年,这点劲儿都没有,那还算爷们儿嘛?估摸一辈子都会被嘲笑。
两个小娃子跟在后面,他们的是一男一女,一个是花妞,一个是鼻涕娃,眉心点着红点,图个早生贵子的好兆头。他俩这是押轿的,锁子得给铜板他们,叫下轿钱,不然不让新娘下娇子。
“我媳妇儿好看吧?”锁子看着秀英,愣头愣脑地说道。
只有那些野小子应和:“漂亮!新娘子最漂亮!”
本来送亲的娘家人规矩是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啥的,有的地方爹娘跟着去,有的没这习俗,但是秀英的娘家人就只有老孟,所以只能由他这个当爹的送亲。
一路欢声笑语回锁子家,本来一泡尿就到了,主要是拉车的几个小伙使坏,走走停停,不给红包就说没力气拉了,锁子只能用铜板来鼓劲。
又是一阵炮仗声,硝烟散了之后,锁子抱起新娘子进自个儿家的门,不过这也有讲究,得有掩护才进得去。
有一些手里抓着一把五谷杂粮加上碎红纸的乡亲,专往新人身上砸,尤其是一帮小娃子,真使劲啊,高粱麦子,苞米粒子打在脸上,火烧火燎的,新郎官也不敢发脾气,幸好粮食挺金贵,大伙只意思意思一下就成。
锁子把秀英抱到新房里,稳稳坐到炕上,这还有讲究,新娘不能下地,叫作坐福,坐得时间越久,代表新娘越文档,有福气,连尿急都不下地,不然会被传为笑谈。
这回锁子已经满头大汗了,不过这还不算完,他得出来招呼客人,尤其是娘家人,老孟被请上首座,连张小花这个媒人都有幸坐到这桌。
“爹,您喝茶。”锁子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一点都不含糊,跟伺候大爷似的。
现在可是老孟作威作福的时间,一般娘家人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面挑骨头,老孟一个爷们儿倒不会那么婆妈,只是锁子仍然尽心尽力。
主要是没有婆家人,不然婆家人也得笑脸相迎,好生伺候,只等闺女变成了儿媳妇,婆家人就扬眉吐气了,老话都这么说,新媳妇上床,娘家人靠墙。
坐在这一桌的可不得了,要么是屯里德高望重的人,比如里正,要么是年纪长的人,比如曾老太爷,张小花因为是媒人,加上在屯里也有些声望,和长青才能坐这一桌。
这时候到了开饭的时间,张小花已经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她连早饭都没吃,腾出肚子准备大撮一顿呢。
大嘴嫂还没闲着,她是烙头忙,得安排人出菜端盘,多数是老道的妇女,她们做这事习惯了,手稳脚块,在饭桌之间穿梭,手不能晃荡,免得洒出菜汤,更不说打烂盘子碗钵,灶台和吃饭的也不在一个屋,所以她们的脚要快,大冬天的,本来就分量多,再耽搁菜刚上就该凉咯。
也有一些半大的小子,虎子他们提溜着酒壶,往每个桌上送酒,或者拎个木桶,里头是热腾腾的饭,盛饭的时候不能问“要不要烦”,否则脑瓜非得挨几下弹。
这活还是有福利的,厨房要是剩下一些丸子豆哏之类的,尤其是过油炸的东西,娃子们最喜欢,专门挑着这些连盘子都胡噜光。
陆陆续续上了菜,张小花这桌是质量最高的,也是第一个上,啥鸡蛋肠、爽滑筋道的猪肉炖粉条、鲜香的小鸡炖菌子、莲藕片夹肉、干豆腐肉末、滋味狮族的酸菜鱼汤、粉面闷子、炖肘子……几乎都是荤菜,就算是素的,也搭了不少肉。
乡下的菜就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