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夫人,人给带来了。”金管事向司老夫人禀了道。
司寇看见来人怔愣片刻后,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睛瞥向后头来的福贵,一副质问意思。
“这就是寇儿找来的点心师傅,嗳哟,桃稞做的好,还有这道也好。”司老夫人指着面前配茶吃的点心,连口赞赏。点心内胚如同饺子的千层饼,外面敷了一层米粉与糖霜制成的白如雪的粉末。口感松酥香脆,味甜微咸,不止她小孙儿爱吃,她也吃了有几个。
司寇听出老夫人要打赏的意思,又松了身子靠回去,依旧横眉竖眼挑剔看薛宝珠今天穿着,衣服上没补丁,还算清爽,就是这丫头头发一遭遭黄的,很想让人给剃了!
旁边见到人的司夫人和司仲神色更为微妙,尤其前者简直要大喝出口了,好歹顾忌场面咽下,再看向身边跟着的崔林氏那脸色可跟要吃人一样了。
“丫头叫什么,哪儿人呐,手艺跟谁学的?”司老夫人又一个问题抛出,更是把司夫人的脸色给逼红了。
薛宝珠看着上头看似和蔼的老妇人,生龙活虎可一点没看出病了的样儿,那托词说的漂亮,可若真搁在原主身上保不准也是压垮的最后稻草,心思几转,面上笑得更是纯良,“回老夫人话,我叫薛宝珠,长渚村人。”
“薛……薛大兴家的?”司老夫人最后一字儿都带了飘忽劲儿起,终于变成了跟司夫人一个色。
薛宝珠故作不明地点点头,忙又低垂下脑袋,作着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
“司老夫人说的,是跟司小公子有婚约的那家?”说话的是跟司夫人平常有点交情的,可就是不带脑子,这么直白就给点破了。
司夫人暗暗瞪了她一眼,眼见说破干脆厉害了神色,“你这时候找上门来安的什么心思,是想做什么?!”
薛宝珠慌张摇头,噙着一汪暗掐着大腿憋出的眼泪,“是司少爷让我来的,我也不晓得……会是……”
“你再装,门口那斗大的司府两字你是没看见么,知道也不避着点,是忘了当时约好的!”司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临了会出这变故,又得稳着端庄姿态,那面容都有些愤怒扭曲了。
“我……我不认字哩。”薛宝珠嗫喏,也是一副惹急了要哭的样子。
“你……你……”司夫人叫她给顶的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得亏清竹帮扶着。
薛宝珠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老实温吞地缩着,丁点大声音都能惊起,瞧着甚是可怜。
知情的被不知情的一问,偷着摸的传开,众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虽说也看不上薛宝珠,可不得不说司家那么弄是不厚道了,如今小姑娘又不知怎的跟司家小少爷扯上关系,后者平时就是个乱来的,真当是道不清楚几个意思了。
“你是薛宝珠?!”司寇打祖母问出后刚觉得不对劲,就听那丫头回话,感觉跟一道雷劈在了脑门上一样,整个都是闹哄哄的,这会儿变着调子问,声音听着有些滑稽。
薛宝珠暗中捏紧了刚才福贵给的钱袋子,心道要是他跟自个抢银子,她定给他整下面的池子里去。
司寇懵懵抬头刚巧对上司仲抱胸淡定观看模样,随后就看他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弄清楚口型比的是什么,穿心箭嗖嗖而过,“……”他想起来了,当时娘那儿有那丫头的画像来着,被他看也没看就撕了,然后……
蠢。司仲这回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几乎不用猜,看都看出来了。
司寇饶是羞恼,瞪向鹌鹑似的薛宝珠火蹿到一处,直接喝道,“好个乡野丫头就这么想攀富贵,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来人啊,给我打,打到吐实话看到底上司家怀了什么目的!”
薛宝珠蓦地抬头,一双鹿眼儿跟他直直相对,像是不置信他那么说似的。
司寇心头颤动了一记,很快被压下,满肚子都是自己被戏弄嘲讽的感觉,任由仆从上来抓那黄毛丫头。
薛宝珠被制住,手腕被攥得生疼,脑瓜子却是飞速转着,扬声嚷嚷,“要知道这是你那个司家我才不来呢!你可别忘了,是你说老夫人想吃家乡点心,让我来做的,现在又要说我巴着司家,好话赖话都给你们说还有没有讲道理了。”
“哦,你要讲什么道理?”不远方向传来男子清冷声音,恰如其人。
薛宝珠怕被人掳下去就真要挨上板子,结果一看接话的是那天让人让道的公子,大抵瞧出也是司家的少爷,心里定了定,把来时路上打好的腹稿说了出口,“收了钱,庚帖也退了,咱俩家往后那都没关系,我也不想扯关系。”
司夫人冷哼了一声,“说得好听。”
自知前头说错话的妇人也跟着帮腔,一阵绵里藏针的暗讽,帮着说是这丫头藏着大心思故意上门来的。
薛宝珠目光从司夫人身旁的丫鬟身上溜过,嘴角悄摸弯了个冷厉的弧度,又畏缩地往后,听着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忽然着急插嘴道,“我娘教过我哩,以后嫁人不能嫁司家少爷那种的!”
“什么……我这种?”司寇摸不着头脑地愣愣反问。
司仲下意识皱起眉,涌起不好预感。
“就是,就是……”薛宝珠的目光往司寇的下三角处扫过,露了惋惜同情目光,随即脸上涌起红云一片,小声嘀咕,“不行就不能嫁哩。”
“……”
“……”
一片寂静中,司老夫人霍的站起,拿着龙头拐杖直指薛宝珠,“荒唐!你个丫头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