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之间,就是要这么互相关照。”细舅舅拉着张五金的手:“五宝不错,我早就说了的。”
张五金就只是笑,问起表哥表姐的事,这才知道,大表哥当上官了,新提了北祟开发区的主任,正科级。
而细舅舅的来意,很简单,又是要来帮他一把,要他到大表哥手下去做事,然后想办法给他转正,流行的话叫公务员,拿老话来说,就是吃国家粮。
“五宝,当个木匠到底不行,风里来雨里去,而且现在流行买家俱,你这个行当不持久,老了不行,还是要吃国家粮。”
细舅舅还是当年的风格,雷厉风行,当场拍板,完全由不得张五金推拒。
张五金不知道说什么好,别说弄个指标,现在就是想要当官,都只是一句话的事,随便哪个乡镇,塞进去,弄个什么副乡长或者什么主任当当,对李求金来说,会为难吗?别开玩笑了。
他只是不愿意而已。
可这会儿面对细舅舅的这份亲情这份热心,他没办法拒绝,说自己喜欢当小木匠,那不行的,他娘虽然把他当宝,可要敢拗了他细舅舅,真会揍他的。
解释一下,自己很厉害,其实不需要,可又怎么解释?
再一个,他突然就想到了,如果当时自己不扮小木匠,而就是进一个什么单位,不造成那么大的反差,王含芷会离开他吗?
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女人多了,不少这一个,走就走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事实上,心里还是有些痛,有些悔。
当初何必要装那个逼呢?
那么,听细舅舅的,跟着大表哥去混一下,不管最后怎么样吧,在心里,也是对王含芷的一种迟来的补报。
于是,第二天,他就跟着细舅舅到了北祟,见了大表哥。
大表哥的名字很独特,叫胡思想,一如细舅舅惯常骠悍的风格。
其实细舅舅当年的本意,是从思想里取两个字,可现在不流行那个了,别人一听这名字,只会想到:胡思乱想。
不过名字取了就是取了,大表哥还不敢有意见,更莫说去改,细舅舅真的打人的,虽然大表哥快三十了,照揍。
细舅舅一个电话,晚间大表哥回来了一趟。
大表哥同样单单瘦瘦,戴副眼镜,虽然当了官,一如小时的亲热,搂着张五金肩膀,满口应承:“你先做我的通讯员,有车更好,司机也兼了,有机会我就帮你转正。”
中国的开发区多过狗,阳州为例,阳州自己有一个,下面几个市也全都有,北祟南祟,隔着一座祟山,南北各一个。
北祟的跟南祟的不同,北祟的开发区,以旅游开发为主,因为挨着春城啊,三十公里不到,又通了高速,太方便了,所以北祟开发区的口号就是:打造春城的后花园。
张五金只听说过,没去过,跟着胡思想到地头,很遗撼,跟已经有了一点规模的阳州开发区比,这边还是个架子,就几幢平房,七八个人,三五条枪。
巧的是,这里面居然有张五金的一个熟人,一个女同学,叫铁细竹,名叫细竹,身材却一点都不细,奶大屁股大,脸盘子也不小。
铁细竹见了张五金,一眼就认了出来:“小木匠。”
眼中仿佛会发光啊,是巧遇的惊喜,还有其他的意思。
张五金长得俊,字写得好,又不闹事,比较得班上女生喜欢,甚至不吹牛的说,很有几个暗中对他有意思的,铁细竹就是一个,只不过她的脸盘子也太大了一点,张五金当年就装做不见,这会儿见了,到是不能装不认识。
“铁细竹,你也在开发区啊,哦,对了,你家好象就是北祟的。”张五金有印象,铁细竹她爸好象是在南祟做批发生意,所以铁细竹在南祟读书。
“你还记得啊。”铁细竹很高兴,上上下下的看张五金:“几年不见,大帅哥了呢。”
“那是。”张五金牛皮哄哄:“中国第一美男子。”
铁细竹咯咯笑,道:“你不是做木匠去了吗?怎么来开发区了。”
“胡主任是我表哥,说他江山不稳,要我来擎天保架。”见着老同学,张五金也还是开心的,乱吹。
他却没想到,这话,居然歪打正着了。
随后铁细竹说老同学见面,一起吃个饭,张五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边吃边聊,张五金这才知道,开发区愁云惨淡,胡思想确实江山不稳。
北祟的这个开发区,先前设想极好,做春城的后花园,吸引春城来祟山休闲旅游,同时做大餐饮业,不但要做春城的后花园,还要做春城的大厨房,再做大了,全国的游客都可能来。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不仅招商极为惨淡,开发也半上半下,迄今为止,一些工程都还没有完成,上一届主任坐牢去了,欠下一屁股的工程款留给了胡思想。
现在的情况就是,开发区建设没有完成,新的资金没有,旧债一大堆,然后招商无人问津。
“汗。”最初见胡思想满口应承信心满满,张五金还以为这边不错呢,大表哥那个主任,当得风生水起呢,敢情龙袍下面是件破棉衣,到处漏风啊。
“现在的开发区,是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得。”铁细竹筷子在碗里拨拉着,一脸愁:“我们这些人呢,则是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先前好几十个人的,现在你看,鬼打死人,稍有点办法的都调走了,只我们这些没办法的苦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