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玩泥蛋子
县长马阳在一旁站着。他早就进来了,可他一直没敢惊动马伯,就悄悄地立在那儿,看他一个人“扎方”。看着,看着,当棋盘上只剩下两个泥蛋的时候,马阳终于开口说:“马伯,咋还摆泥蛋呢?”
马天成头都没抬,说:“我就是玩泥蛋的,不玩泥蛋玩什么?”
马阳赶忙说:“马伯,我给你弄了副好子。玉石的。”
马天成眼在棋盘上,默默地摇了摇头说:“咱是个土人,玩了一辈子泥蛋。别的,玩不了畦。”
马阳说:“看样子,这棋是和了。”
马天成仍没有抬头,只喃喃地说:“和了?”
马阳轻声说:“就俩蛋……”他的意思很明自,棋盘上只剩两个蛋了,双方各剩一子,这棋就没法走了,只有?和”。
马天成的眉头皱了一下,慢慢地说:“和了就好,就怕和不了。”
马阳又瞅了一下棋盘,说:“我看和了。”
马天成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说:“你走走试试,我看你怎么和?”
马阳心里有事,可以说是心急如火燎!但在老头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就随随便便地拿起那个圆泥蛋走了一步。
当马阳走了一步后,马天成没有马上走,他只是凝视着棋盘,看了一阵之后,他才也跟着走了一步。他没有进,反而往后退了。
走了几步之后,两个子一直是进进退退的。马阳心不在棋上,觉得再走下去实在是没意思,这棋显然是和了。他心里有事,急煎煎的,就叫了一声:“马伯。”
马天成一心在棋上,连他的叫声都似乎没听到……就这么一快一慢,两人又走了凡步,到了这时,马阳才发现,他已走到绝路上了,他被挤在了死角里,只能退不能进,眼看无棋可走了。
马阳一拍脑壳,笑了。苦笑。
马天成沉声说:“当县长了,说话不要那么武断。”
马阳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到了这时,马天成才直起身来,淡淡一笑说:“你也别臊我的气。三番五次打电话来,有话就说吧。”
在马伯面前,马阳从不敢隐瞒什么。他是马伯一手培养出来的,他知道,在老头面前,是不能说半句假话的。假如有一天他知道你骗了他,你将永远得不到他的谅解!何况,事已到了这一步,再瞒也无用哇。于是,他一咬牙,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目前的处境,甚至包括他有了一个情人的秘密,全都一五一十的给马伯讲了……他心里说,假如马伯要骂,就让他骂吧。
马阳讲的时候,马天成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脑门,两眼眯缝着,像是在闭目养神。他既不插话,也不提问,只是默默地听。一直到马阳说完了,他仍然是一声不吭地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马阳心里如烧如烤,十万火急!可他站在那里,就像个小学生似的,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静等。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坐起身来,说:“给我支烟。”
这时,马阳赶忙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来,匆忙扯开,给马伯递上一支,尔后又点上了火。
马伯吸了几口烟,.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嘛。”
马阳心里说,老头哇,这事比天都大!要是你马伯不帮忙的话,我这县长也就当到头了。
不料,马伯只说了三句话。那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几乎摸不着头脑。
马伯说:“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马伯说:“……有些事,要看值不值。”
最后,马伯又说:“回去吧,好好工作。”
马阳在心里细细地揣摸着马伯的意思。马伯没有骂他,这是破天荒的。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马伯伸出了一只援手。他明白,最最关紧的、也是最重要的,是马伯说的第三句话。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千金难买呀!马伯能这样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等于说,他有救了。那么,只要马伯出面……想到这里,马阳心里一热,眼里竟涌出了泪花。他含着泪说:“马伯,是我不争气,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马伯站起身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要怕出问题,人活着,就是解决问题的。”
就在这时,只见根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进门先看了马天成一眼。马天成说:“说吧。”
徐根宝低声说:“县里王书记来了,说要见你。”
马阳心里“轰”的一下,可他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
马天成一怔,说:“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徐根宝说:“王书记说,他早就想来看看老前辈,一直抽不出时间……马伯,见不见?”
马天成沉吟了片刻,说:“人都来了。见见吧。”
根宝又问:“安排在第三贵宾室了。你看?”
马天成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尔后,他对马阳说:“你等我一下。”说着,就快步走出去了。
如今的马家堡,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了。它建有各种不同层次、不同风格的接待室。以至于来过马家堡多次的人,也始终闹不清马家堡到底有多,少个接待客人的地方。此刻,县委书记王华欣就在其中的一个贵宾接待室里坐看。
这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客厅。客厅的空间很大,地上铺的是猩红色地毯;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圈宽大的皮制沙发。沙发是棕红色的,上面罩着带有图案的手工钩制品,那钩制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