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曾让谢丽娟每每一见便哭笑不得,好好一个小女孩儿,怎么成了“王小二”?丈夫却很惬意,常常便干脆呼叫女儿为“王小儿”。在生活中他倒是不乏幽默感的。
“我看你真是王大二!”若在往常,逢到爸爸奚落她,女儿一定会很开心地这样回敬的,并且说完便很得意地咯咯就笑,想象着爸爸成为“王大二”的二傻子模样。然而,这次她却黯黯的,很拘谨,并有些局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悄默声地走了。马阳心里一酸,低头差点掉下泪来。他又一次为上次将女儿踢得滚落楼梯而深感内疚。
电视里,大宅正在做“宿根花育苗”电视讲座。看着屏幕上一墒墉花苗,谢丽娟不觉想起了也在养花的老舅,杨杨的舅爷,不由几缕愁绪飘上心来。踌躇半晌,终于开口说:“我说。杨杨舅爷,你是不是……多少帮帮他……”
“哦——”马阳黯然地抬起头,怔怔的,有一会儿才想起,谢丽娟刚才好像在和他说杨杨舅爷什么的。
“老舅么?哦……说真的,我不是不帮,你亲人里就这一个舅舅了……”他看见妻子眼里潮湿上来,便轻轻拿过她一只手抚膜着,“要是能帮上忙,有什么说的。我不是怕花钱,也不是搭不起人情。可是……唉,他那摊子太虚了。”
妻子默默地抽回手去。他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好吧,得空儿我过去看看——”他很少看见谢丽娟掉泪,这事无疑他没法不管了。但是,老舅……唉,小修小补是无济于事的,他压根就不是捣腾花的料,看来是得有个根本办法才行。
“三点半”早过了,杨杨还回来,谢丽娟起身打算去叫。马阳说:“明儿我也许要飞趟昆明。三两天回来。库房里有只猫,挺凶,别叫杨杨去招弄。你也别进去。要喂,等我回来。
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也算得上是间挺像样的新房了。水红色朱力纹窗帘,家俱是完整的一套;双人床,组合柜,法式三人沙发,梳妆台……台面上正摆着一叠从结婚用品商店买来的艺术大红喜字,到时候往外一贴就成。组合柜中间一个挺宽敞的空格里,满登登塞着一台“金凤”牌25遥彩电。屋角坐着一个240立升国产冰箱,所有优点就是一个大,尽管将来他并不一定有多少东西往里装,一套深圳组装的音响轰轰地响着,到底是两个音箱功率大,听听这动静,玻璃窗都震得嗡嗡响。
六枝儿环顾着这一切,心满意足,然而,不知怎么,他又总觉得这一切还不是十分很真实。因为说到底,这些东西还不能完全说已经就是他的了。
“血点”鸽卖了,卖价是一万四,签了字画了押,预支了一万块钱回来,说好了买主过几天从南方来取鸽子,并送那未付的四千块钱来。等到鸽子拿走,那四千块钱拿到手,事情也许才能算最后靠实。
是的,他还有四千块钱在外头,到时候拿到那四千块钱,还该再添点什么呢他已经花了一万三,预支一万,卖花籽卖了三千。妈的,花籽卖贱了,尽管他说是“马阳”的花籽,可是人家都不怎么信,价钱到底没卖上去。那四千拿回来,也许还是存收起来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