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金色九月5
第二天早上照常上课,我跟学生们讲“什么是教师节”,“教师节应该怎样尊重老师”,当然,学生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既然通知停课半天,那么我就不管去不去总校,先给自己休息一下。所以下午停课。
正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当儿,忽然听到有孩子在操场上喊,放电影,放电影,放电影。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走出门来看,只见郑如峰的老嘉陵70驮着一个已然谢顶的,穿着白色衬衣而高挽袖子的人,车后架上绑着几个铁箱子。真难为他的骑术了。
这几个铁箱子看着眼熟,分明是露天电影的工具了。
郑如峰停住车,笑嘻嘻地驱赶孩子们,说,快回家做作业,晚上再来看电影。孩子们先看我一下,我挥挥手,他们就散走了。
我问,郑村长。他立刻做了一个手势,说,打住,今天开始,我叫你坚冰,你叫我如锋,省去这些客套。
这算是乡村里的不大不小的潜规则,我也就不客气,说,如锋,你这是干吗呢?今天有什么佛生日?
在我印象中,农村放电影,都是佛生日之类的祭祀活动才有的。
他哈哈笑,先向我介绍谢顶的老头,说,这是文化站的老张师傅,今晚就是放电影。今天没有佛生日,但是是老师的节日。还记得我说过,你来我们这里,第一请专车去接你,第二放电影迎你。我说到做到吧。
他说完很是得意。
我手里也正忙着帮老张师傅搬箱子,这样一听倒是傻了,真的这样隆重?我当得起吗?我的身上一阵子的热,感到后背有汗沁出了。
箱子放在我的宿舍之后,郑如峰也不客气,问我中午煮了什么,我偷懒,煮的是稀饭,不过学生前天有送来咸菜,我煮五花肉,算得好菜。郑如峰就说:老张,坚冰,这样子,村里今天既然请客,我们这边不去也不好,搞特殊,搞独立,以后也不好做事。他们的饭是一点开始的。我们这里有个很奇特的习俗是,这种正式一点的饭局都是午后一点开始,吃到三四点,如婚宴,这个习俗到00年后才改变,提到12点到2点多我们这边就一个人先喝他一碗稀粥,先去跟他们一起吃,吃完了照例晚上他们会拼酒就是学校的老师对村委会的干部,基本上吃正餐的时候,由于会有大量酒力不足的人存在,举杯,敬酒都是礼节上的,开喝大抵会是大部队散去,小部队短兵相接,好不热闹我们就不拼了,回来这边看电影,看完电影后,我们再自己喝。好不好?
老张是文化干部,说话文绉绉的,说:杨老师啊,郑村长说你是个好老师,甘做蜡烛,甘做春蚕,扎根农村,服务山区教育啊。了不得,了不得。今晚三部电影,两部是郑村长掏钱的,一部是我义演啊。我和郑村长这老江湖认识很久了,以前让他放电影是斤斤计较啊,这次这么爽快,我也爽快一回啊。
不过,他拍拍郑如峰的肩膀,你郑村长那瓶藏了三年的老茅台,今晚是要拿出来的啊。
郑如峰笑说,老张,你看不起我是吧?我告诉你,除了茅台,我还准备了光鱼当地村中溪里特产,可惜我不知道学名呢。
老张双眼放光,连连搓手,忽然拍拍我的肩膀,杨老师,我沾光了,我沾光了。
老实说,我对他们的对话不是很了然,要等到后来我知道这些东西的难得之后才更加感动,不过现在已经感动。
并且,感动到,晕乎乎的啊。
呵呵。
32金色九月6
一人一碗稀饭喝罢,又喝了一泡茶,我们三人出去美岭总校。到小路分岔的地方之后的山路,是刚开辟的,宽度倒是够了,但是极其弯曲,极其陡峭。是一个接一个的回头弯,每个直道大多是二十米,三十米的长度,当然,全部是下坡的。裸露的石头让车轮蹦蹦跳跳,有小石子,在车轮碾过的时候,会骤然pēn_shè向两边。这是一种太过强烈而新奇的刺激体验。我坐在车上,紧紧抓住车后的钢杠,心揪得紧紧,手已经湿了。
车子在忽然转过一个大弯之后,有一段大概200米的平直之道,稀疏地坐落几座房子。待得近了,更有一座小小的平地,原来是天湖坑分班到了。郑如锋刹住车子,喊了几声“春虎,春虎”,有个小孩子从一间瓦房里跑出来,说,老师去总校了。我们遂掉头向下。
接下来的道路更为惊险。因为两旁就是陡峭的山,而且,没有像上面那样,稀疏地有杉木和白杨立在外侧。一眼看下去,就是美岭村村底,如一口深井里面,趴着无数巨大的黑色青蛙。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这边都没树的?
郑如锋叹一口,说,大跃进砍下炼钢铁了。
那么现在也可以种啊?
种?你不知道天湖坑和下美岭的人有多夭寿,你今天种了,他明天就能拔回家当柴火烧。村里管了几年,也就不管了。
这可太危险了。
是啊。
然后就是无言。我也不敢多说,他也没有多说。老张坐在中间,其紧张程度,根本已经不能让他声了。
大约绕了40分钟,井底越来越近,终于在转过一个大弯之后,连续下了一个大约几十米的陡坡,村委会连着学校,一片还算开阔的平地,也就是学校的操场出现在眼前。总校到了。
32金色九月8
大家都是半熟或略熟的人,所以就不用客套。相反,很多人见到老张,都很惊奇,问,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