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侯府是明德一朝挣下来的爵位,但荣国公府却是太·祖登基亲封超一品公爵。宅邸面积广,后花园也大的紧。冬日里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花花草草,但是后头那一汪碧水结了冰,昨夜落雪堆在冰层之上,再有几根枯荷挺立于雪层之上,远远看去,颇有禅意。
端和身边只带了青柳和香草,这俩丫头火气旺,出来也不怕冷,又性子活泼叽叽喳喳,凑在身边最能解闷。端和带着她们俩沿着水边的回廊慢慢的走,青柳捡了最近京里的八卦说给端和听,不过一会,香草指着不远处掩映着的身形,说惊呼道不是大姑娘和表姑娘吗?
端和聚目看去,可不是就是容秀欣和胡清依。
嫁到荣国公府不足一月,但是端对府上的几位姑娘少爷也算是打听的门清。容秀欣是二房庶长女,生母是荣世贤的通房丫头。因着是外头买来的,当年在府里当值的时候叫冬梅,生下容秀欣之后抬了姨娘,如今称呼一声梅姨娘。
端和敛了敛秀致的眉毛的,带着两个朝她们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胡清依细细的声音,好似一阵风就等吹倒似的:“不过就是两个荷包,表姐都不愿意给我吗?!”
容秀欣淡淡道:“不是我不想给表妹,而是我前些日子绣好的四个荷包,两个被你拿了去,两个二妹妹喜欢我便送给她了,如今手上已经没有绣好的了。”
“既是没有绣好的,那便再绣就是了,反正表姐平日里也就是拿了针线活做消遣不是吗?”胡清依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容秀欣脸色僵了僵,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端和却是一笑,走近几步:“大妹妹也瞧着这里的风景好,在这里看景儿呢?!”
端和原本是站在回廊的一处折角,如今走出来,离着她们也不过七八步远,清晰的将她们两人的神色收在眼底。
“大嫂安好。”容秀欣赶紧行礼道。端和是新媳妇,平日里不怎么出若水堂。容秀欣住在素芳馆后头的院子里,胡氏对她看的又紧,鲜少出门,如今竟也是正贤堂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今日虽说比前几日要暖和一些,可大妹妹出来也该加件披风,若是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端和笑着将手上握着的汤婆子递到容秀欣手里:“这汤婆子是我出门的时候灌的,这会儿还热的紧,大妹妹拿着暖和手。”
“大嫂,不用了,我不冷。”容秀欣拒绝,端和却是坚持,直接把汤婆子塞到她手里。入手温暖,容秀欣只觉得冰凉的心也渐渐回暖。
“表嫂。”胡清依咬着唇儿,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不满。从她方才过来,便把她当透明人。她来府上这么久了,谁见了她不是要叫一声表姑娘,只有她,连点眼风都不给她。还是什么侯府贵女,也不过如此。
“哟,表姑娘也在这儿啊!”端和像是刚刚才看见她似的,伸手将滑落鬓边的一丝头发别到耳后,漫不经心的道:“方才我远远地听到表姑娘在问大妹妹要荷包?!”
如此直白的被点出来,胡清依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没有,我只是······”
端和却是懒得听她再编什么瞎话,直接道:“我虽然嫁到府上没多久,但是也知道大妹妹的针线活是极好的。只是这针线活是好,除了给自己绣个荷包帕子,也就是给父母兄长做双鞋子,做双袜子,再没有给外人做的道理,表姑娘你说是吧?!”
这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说她是外人!胡清依气了倒仰,只差点站不住。却又听到端和继续说:“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表姑娘是外人。正是因为不拿表姑娘当外人,我才要问一句,女子四德,德言容功,这功虽然排在末尾,可也是姑娘们该修的德行之一,怎么,表姑娘的女红差到连个荷包也不会绣吗?!”
谁说她不会绣,只是懒得绣而已!胡清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许是表嫂听岔了,我不过是在夸表姐的女红好,荷包做的精致,我喜欢的紧。”
“就当是我听岔了吧。”端和摊手,一脸无辜:“也对,也不是什么人也都敢对着我们国公府的姑娘指手画脚的,你说是吗?!”
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兜了一层寒冰,胡清依心头一颤:“表嫂说的对。”
等到胡清依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端和这才转过头去看容秀欣,她微蹙了眉毛,有些局促的开口:“多谢嫂嫂相助,只是···只是···”
“只是没有必要这样出口教训她,也省的你回去难做,是吗?!”端和笑盈盈的接下容秀欣的话。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容秀欣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却是上前一步,鼓足勇气道:“夫人您别怪我们姑娘不会说话,实在是那表姑娘最是奸猾,每每支使着我们姑娘做这做那,但凡姑娘不随了她的心,她就要太太面前告状,我们姑娘不若表姑娘在太太面前的脸,是以才会有这样的忧虑,所以还请夫人见谅。”
“你倒是个伶俐的小丫头。”端和觉得有意思,不仅高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又对容秀欣说:“我既然站在你这边,就没有让她再继续欺负你的道理。你自安心的回去,若是婶娘问起什么来,你自实话实说便是。”
容秀欣抬眼看端和,只见她眉眼濯濯,霁月光风,如头顶澄澈碧空,心底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微微一笑:“是,大嫂的话,我记住了。”
是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