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纯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对这个婆婆有了很深的成见。
江敬忠得知童小安租房子钱不够,也很想给他们帮点忙。
江素素出去当保姆去了,江子跃和董丽华夫妇也进城打工去了,只有江敬忠一个人守着家里种土地。
他帮不上别的忙,就悄悄到信用社去贷了五百块钱的款,不料信用社要扣百分之十的信用金,五百块钱只能取四百五出来,江敬忠没奈何,拿着这四百五给了童小安,童小安又一次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唉,都是父母,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东拼西凑,他们的饭店总算开起来了。
童小玉和徐柖林在街上住是住下了,要找生意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徐绍林开始和几个朋友混迹赌场,三人一路去“抬轿子”。
“抬轿子”是赌场黑话,是赌博场上的一种骗局,通常是三个人一路,但是要假装互不相识,他们相中了哪一个赌鬼,先去一人和他攀谈,假装成了朋友,于是邀约来小耍一会儿。
所谓“小耍”就是搓麻将,两人当然没有办法搓,于是东张西望找人,另两个人恰好就从不同的方向过来了,于是就凑成了一桌。
他们三人早就约好了哪个输,哪个赢,一般情况下是两人赢,一人输,而且负责输这人要比他们相中的对象输得还要多,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打之前也商量好了暗号,摸额头表示什么,揪耳朵表示什么,抠眉毛又表示什么,所以在打牌的时候是不能走神的,一走神,没有看到暗号,这轿子就会抬输!
每一次他们都要打到别人输完了不来了才下桌子,回到僻静处,先把输那人的本钱给他,再把赢来的钱三人平分。
他们把输了钱的人叫“猪”,说“今天吆了一头大猪”,就是指被他们抬那人输得特别多,说“今天遇到瘟猪儿了”,就是没有抬到几个钱,要是说“今天吆到肥猪了”,那肯定三人就分得笑嘻了。
徐绍林一回来就向童小玉吹嘘:“今天那猪真的是头好猪,先输了五百多,不服气,跑去取了五百块钱来,又输了四百多,我们今天一个人就分了三百多,你男人厉害吧?比你开那个破餐馆强吧?又好耍又来钱。童小玉!你也把麻将学会,要是我们两个人一张桌子,今天我们两口子就要分六百多!”
童小玉动心了,是啊,谁不想找点既轻松又好挣的钱呢?
童小玉真的学会了麻将,夫妻俩开始夫唱妇随,在各个茶馆、麻将馆游走,运气好的时候一人能分三、四百,运气差的时候二、三十块还是有的。
这时候麻将已经普及到了千家万户,不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也不论是高山还是丘陵,到处都能听见“哗啦啦”“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国粹就是国粹,不管是多笨多不爱动脑的人,一学起麻将来,那都是三、五天就得心应手,搓起来应对自如了!
郑美莲他们这匹山上也涌现出了大批搓麻将的人,李二娃和李先成夫妇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只要农闲,他们一定在麻将馆里,童小玉多次和他们相遇,不过,童小玉良心未泯,她不会去抬老乡的轿子。
但是,童小玉不抬他们的轿子,不代表别人不抬,c县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个抬轿子的,麻将馆里这样的职业杀手比比皆是。
有一天,童小玉从麻将馆里出来,看见李二娃蹲在外边,低着头,两手捂着脸,童小玉喊了他一声,奇怪地问:“李二哥,你怎么了?”
李二娃抬起头来,两眼通红,看样子刚刚哭过,说:“我……我老婆子给我拿了五百块钱,喊我去买洋芋种,我走到这里,几个人非要喊我进去搓麻将,我本来想赢点钱好多买点,哪晓得……哪晓得……”
他眼泪出来了:“哪晓得输完了!我老婆还等我把洋芋种买回去好种,可是我现在拿什么回去啊!我们明年的全部收成啊,就这么一天时间就没有了!”
童小玉知道他遇到抬轿子的了,但是又不能告诉他,只是同情地问:“那你现在怎么办呢?”
他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到河坝里去打几天工,现在能挣三十块钱一天,做二十多天就能攒够买洋芋的钱了,只是……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刚去做活又不能向老板借……”
童小玉给他拿了五十块钱,说:“李二哥,你先把这点钱拿去用吧。”
李二娃千恩万谢,说:“我一挣到钱了就还你。”
但是这五十块钱李二娃并没有给童小玉还来。
爱上了赌博的人,身上一旦有了钱,肯定是先进茶馆,李二娃应该说还是想过来给她还钱,但是只要他从茶馆门口经过,那脚不由自主就进去了,还她的钱自然也就送进了别的赌徒手里。
童小玉和徐绍林继续夫妻联手在赌场拼搏。
童小玉看见李先成夫妻总是一起走进麻将馆,以为他们也在抬轿子,但是看到他们总是各人坐一张桌子,才知道不是,童小玉有时会问他们:“赢没有?”
十回有九回两人都摇着头:“唉!手气不好,我也没有打好,我如果那样打就对了……”
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赢了钱,他们就会买肉回去吃,这是这匹山上最被人瞧不起的事情,别人家家户户都有腊肉,只有他们要在街上买肉才吃得成。
家里出什么卖什么,土豆、麦子、玉米……孟财神老两口本来指望把女子女婿接回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