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怂了?娘的真怂!
我捞了地上的梓生夹在腋下转身欲走,却又听见他不徐不缓的腔调:“阁下留步。”
我偏回头斜眼瞅他。
“我等立誓之时说的可是放阁下走,几时包括这位梓生了?”
我……
有些人是不能和他讲理的,理永远在他那边。
好在我压根也没打算和他讲理。
方才只是看你们唱一出大戏好生不易陪你们玩,我若当真想走,你还能留得住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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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夜晚,十二魔星交主四方,纵使同悬中天,也及不上极星十之其一。
不少魔界土著习于在夜间行动,诸多嗜好以血肉灵魄为食的恶兽也于此外出觅食,所谓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只是稍作臆想都令人胆寒。
扛着梓生一路运灵御风,兜兜转转几个大圈甩开追兵,斗星初上东方之时,我在离长翊营地不到百里的一处荒山落脚。
其实若我使开元灵飞,这一整日少说行得五百里路,但我还得去找离魅,就这么靠元灵御风飞回曜忝殿少说也得半年,就算我不被累死,搞不好师父也该急死了。
更何况我肩上还有个重似千钧的累赘,就算寻不到离魅,我也不能一直把他这么扛着。
“在外行事不可妄自尊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谨小慎微方是万全之本。”
这是临行前师父予我的最后一句嘱托。
我默默地将此话在心里念叨几遍,也不知待会是不是该趁夜回到长翊营地查探离魅下落,还是先休息一夜,待到明晨再做打算。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看看已经昏睡了大半日的师兄到底被我摔得怎么样了。
踏着枯树荒草在山顶扒拉出一片勉强平整的石面,将梓生放下。
借着灵火璨璨碧光,我细细把他的模样打量一番。
据师父说,师兄出生冥道鬼族,本是无形无体的幽鬼,在凡间作祟时被仙人所伤,禁锢在符咒之中,天晗无意间将他救下,寻了个凡间小孩的尸体让他得了真身,他就此一路追到魔界,最后成了师父的徒弟。
后来他也修成了半魔之体,另一半却非人非仙,而是鬼。
然而以如今所见,这只师兄在外表上似乎与我等也并无太大区别。我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露出来的是一张白的瘆人的脸,兼之唇边两只尖尖的小獠牙,以及一对长长的尖耳,确实有点像传说中专喜捣乱吓唬小孩的小恶鬼。
缘何……竟是这般可爱?
心头这一丝一丝提也不起放也不下的,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怜爱么?
可他是师兄我是师弟,怎么着也当是他来怜我才对吧?
我微微嘘出半声浅叹,又在他颈后发现一处两寸来长的血口,想必是我今日砸他那下给弄出来的。
于是念了灵咒治他的伤,哪知本来看上去并不严重的伤口哧地飙出一串红莹莹的血珠,接着便汩汩地往外流血。
我赶紧卷起衣角往伤口处摁,殷红的颜色很是得劲地染了我半片素白的衣衫,我索性将染血的地方撕掉一大片,揉成一团堵在他伤口上。
其间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大惊之下赶紧摸他的颈脉。
完了完了,不好不好,摔坏了摔坏了!
师父怎就没给我说他这么不经摔!
莫非我的元灵与他的鬼魄相克?看来这伤须得他自己整治才行,必须赶快把他灵脉上的封咒解开。
一道,两道,三道……
长翊也真是瞧得起我这师兄,数十祭司阵法禁锢不算,居然还给梓生下了足足十八道封咒,硬生生地让我耗费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给解个干净,完事已是满头虚汗,直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得一丝不剩,端的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念咒文了。
待我解完这些封咒,他伤口处的血才终于勉强止住,我瘫坐在梓生身边等他醒将过来,顺手抚了抚胸口,那里藏着师父交予我的两封信,其一便是要我在寻得梓生之后让他亲自拆阅。
而另一封……
那日临行之前,师父将这封信甚是郑重地交予我手里,“他日你若遭遇变故走投无路,此信自可为你点明前程。”
我亦甚是不能理解走投无路是何意思,师父总不至于真的以为我是路痴所以给我画个地图防止迷路?
可我此番不过出来寻我已经被人擒获在手的师兄,以今日遭遇来看,几可堪称举手之劳,难道还用得上锦囊妙计不成?
哪知我神思不过恍惚了半刻,方才还气息奄奄的人事不省的梓生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化作一团黑云惊鸦也似地扑腾而去。
他姥姥的居然敢耍我!
☆、【时雨篇】六
六
趁着斗星尚明,我追着梓生所化的黑云越过了不知多少石峦雪峰,这家伙时不时在山尖树顶上停将下来候我片刻,当我距他尚还有百丈之远却又即刻惊飞而去。
心里头也不知骂过他多少代祖宗先人,却是分毫奈何不得,待到斗星西沉之时,我见他飘在近处山头,一双鬼火似的眼睛从那团黑影里分明地瞅着我。我顺势往下一沉,跌落数丈摔上雪地,装死。
他果然又飘了回来,在我十丈之外来回晃荡。
可笑的小子,和我玩心眼。
我压在身下的右手插入雪底往地脉灌注灵力,顷刻在雪层之下布下缚魂阵,待他将将飘到阵心位置,满目黯白霎时腾起冲天赤光,我拍了拍手从地上跳起来,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