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长达半年多的鏖战中:“天野”的最终完胜,标志着杏花村人敛财致富的狂妄野心再一次得到了满足,也是木琴的事业达到高峰期的有力证明,接下來,两厂的人员分工和资源分配,便急迫地摆在了木琴面前,她不得不十分审慎地围着“天然”这块诱人的肥肉转圈圈儿,冷静地思谋着,如何下嘴,才能吃得更稳便更香甜,更能吃出滋味儿來,又不能叫肥肉噎着了自己。
她首先想到的是,由谁來组阁新厂的领导班子,才能使新“天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全面运转起來,并创出一个好的业绩,充分证明给村里村外的人看,若是头一炮就哑了火的话,由此带來的负面影响,将会不好收拾。
她跟凤儿商量了几次,俩人都觉得,大胆启用年轻的娃崽儿最合适,他们有闯劲儿,脑瓜儿转得快,适应市场驾驭市场的能力又强,只要有一个稳妥的人在后面压台镇脚,相信新厂很快就能打开局面的,至于哪个年轻崽子能堪当此重任,俩人都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俩的目光集中在人民、洋行、京儿、杏仔、夏至、公章等几个崽子身上,逐个地分析來分析去,都觉得,这几个崽子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长处和短处,难以定夺,至于掌舵的人,俩人倒是有了比较一致的意见,就是几经沉浮又独当一面的茂林。
在经过了几天的思谋后,木琴决定去找酸杏老人,叫他帮着给参谋参谋,这些年來,在木琴心目中,酸杏似乎成了她关键时刻最可依托信赖的人,这种微妙心理的出现,是从酸杏当年因修路而截腿出院时便有了,直到今天都不曾转变过。
她特意拽上凤儿,一块去找酸杏。
已经进入了冬季,被放置在村西北场院里的蜂箱,早已经挪进了酸杏的庭院里。
因了当初娃崽儿们被蛰一事的惊扰,刚开始要搬动蜂箱的时辰,酸杏女人曾竭力反对过,她振振有词地对酸杏道,你要是胆敢把这些个毒虫弄进家里头,我就烧锅热水,把它们全屠喽。
酸杏就费力地讲解蜜蜂越冬的知识,像蜂巢内喂养啦、不会飞不会蛰人啦等等,讲说了大半天,女人就是牙崩一个“不”字,坚决不叫蜂箱进家门。
俩人硁硁锵锵地争执了几天,终是女人让了步,她又明确提出,必须给这些个毒虫们单独起间小屋,不能叫孙子外甥们碰到半指头。
酸杏沒法,只得把人民和国庆逼回了家,在自己的严厉监督之下,叫他们借着锅屋的外山墙,又单门单窗地盖起了一小间专放蜂箱的小屋子,他还怕酸枣伺弄不好越冬的蜜蜂,就把分给他的蜂箱悉数挪进來,统一管理照看着,为了蜂儿的取暖问題,他不得不再次跟女人打起了嘴官司,或是发狠耍横,或是诉求哄劝,终于让女人给缝制出了一床床的小棉被,统统包裹在了蜂箱上。
见越冬后的蜂儿果然老实得很,只是呆在蜂巢里,安心地等待酸杏老哥俩按时前來放蜜喂养,不再凶神恶煞般地四处狂飞乱舞,酸杏女人悬挂了好些日子的心终于落了下來,她对酸杏的警告埋怨之词也日渐稀少了,直至最后不再提起。
每日里,酸杏很少外出,他蹲在家里,悉心呵护着这些可人的小东西,那间小屋的门,终日紧锁着,沒有他亲自开锁,谁也甭想进去,就连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孙子外甥们,也是一律不行的。
关于“天野”买断“天然”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是凤儿及时告诉他的,当时,他也替木琴和凤儿捏把汗,不知怎样才能让“天野”厂可着自己的心意安稳发展下去,直到尘埃落定之后,酸杏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对凤儿道,真难为了你和木琴哩,不容易哦,这“天然”厂虽说现今儿捏进咱手心里了,可它是块烫手的山芋头呢?一个吃不好,就要被烫着嘴巴呀,北山一村的那帮狼羔子们都是啥路货色,不会叫咱这么舒舒服服地挣钱的,沒个响当当的角色镇压着,就会翻船呀,你和木琴可要思谋好喽,千万别让人看了笑话,毁了咱现今儿的这片大好基业。
凤儿曾追问过他,你看,咱村里头,哪个能行哦。
酸杏眯起眼睛,摸着半截腿寻思了半天,终是沒有吱声。
木琴和凤儿相跟着跨进酸杏院落的时候,酸杏正关紧了小屋门,一个人在里头往蜂箱里放置喂蜂儿的蜂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