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粉墙环绕,绿柳垂荫,三间厢房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珠帘晃动之处,隐有一个穿戴富丽的姑娘正端坐窗前。
正是二房的郑云甜,她圆圆的脸,肤色白皙,身量苗条,五官秀气,正轻握一卷书,定定地瞧着,只是那不时眨动的眼,显示她并不专心。
门口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压得极低。她未抬头,知是金儿与她妹子。
一会,絮絮的说话声消失,帘子一动,金儿掀帘进来,“小姐!”
郑云甜眉毛一挑,金儿忙近前细细地说了起来……
鹤祥苑正房暖阁内,愈发热闹,因是小生辰,老太太一再吩咐,不得布置寿堂,但还是在正屋堂上两旁排列大坐椅,披了红色椅披,长条几案上摆放银器,上面供奉寿糕、寿果、寿桃等。
擦得一尘不染的暖阁窗台上摆了一大捧怒放的桃花,给屋子平添了几分喜庆。那是三奶奶亲自从园子里折来,给老太太祝寿的。
两边门帘子尽数都打了起来,方便进出。
被一众女眷围在当中的郑老太太望了一眼门口进来的贵妈妈,知是送走了。
外头院子陆续又有人进来,拜寿的小辈们来了。
郑卓锋与郑卓信站在左手地上,今日他穿了一身崭新的银色长袍,一双眼睛却是不住地瞄向门框那里。
他翘首期盼着苏暖,昨日刚到的家,还未曾见到苏暖,算算离上次见面又有近二月了吧?他心思不宁地伸长了脖子,又嫌身边的人聒噪,害他听不清外面的说话声,要不是碍于母亲在一旁,依着他的性子一早就跑到那院子外面去候着了,谁耐烦在这听她们说些有的没的。
他并未注意到斜对面一双眸子正火辣辣地望着他,眼里的情意掩都掩不住,正是王晴。
王晴今日一身俏丽的银红外衫,脖子上戴了一个小金锁,精心编制的发髻上别着两支宫制纱花,那荧荧发光的纱料正是掺了金银丝制成,上回郑贵太妃赏下的纱花。
原是家中姊妹一人两朵,共十朵,五种色。王晴的这两朵色彩一黄一粉,原不是一对
她紧挨着郑云玲站着,紧张地不时偷瞄一眼郑卓锋,眼里都是钦慕。因知道今儿郑卓锋要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用了足一个时辰梳洗。
又为了配今日这身衣裳,特特挑了两朵花儿来,一左一右高高地簪了,一心为了出彩,也顾不得露谄:这纱花本该有苏暖一对,却被她截了去
门帘子一掀,有人进来,是苏暖。
郑卓锋眼睛一亮:苏暖今日穿了一件粉色薄夹衣,头发尽数拢在脑后,与屋中艳光四射的一众姐妹比起来,她最是清简可等她抬起头,众人皆眼前一亮:唇不施而红,眉目间波光流转,怎一个清雅了得。
见众人望过来,她微微一笑,颊旁两个梨涡闪动。饶是屋内的人见惯了苏暖的美,也禁不住要赞一声:表姑娘着实好相貌!
郑卓锋早怔了眼,眼晴一眨不眨地,火热:暖妹妹愈发漂亮了!
苏暖行过礼后,就往右边下首行去,郑云玲见她过来,哼了一声,身子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让一让的意思。
苏暖不以为意,低头往最末走去,那里靠近门边。
忽一人拉住她:冬姐儿,这里!”
是一个长脸的姑娘,大房的郑云意,姊妹中排行老二。她感激又地笑了笑,顺势挨着站了。郑云玲轻哼了声,故意住左边又挤了挤
对面,一直紧盯着苏暖的郑卓锋看的双眼冒火:这个妹子,他恨不得拉了郑云玲出来,好好教训她一顿,动不动就欺负暖妹妹!
奈何也只是想想而已,堂上这么多人他只得怜惜地向苏暖望去,满是安抚的意味,却见苏暖正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懊恼,但仍舍不得收回目光,只目光痴痴地粘着苏暖
一旁的郑卓信一早就注意到郑卓锋的举动,他好笑地望着堂弟。
郑卓信与苏暖的事情,他也约略听母亲提过,听说还闹了一出,那回,一向沉稳,从不拿琐事麻烦郑国公的金氏不免与父亲抱怨了几句
看堂弟这样子,还真是情根深种呢!
他摇头,似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女的婚事向来可由不得自己作主,都是由家中父母长辈再三权衡利弊,慎重定下的。不要说郑卓锋是嫡子,就是庶子,虽则宽松些,也是要挑上一挑的。
至于郑家的女儿
抛开大郑氏不说,就说苏家二小姐小郑氏,嫁得苏暖的父亲,苏成君,当日也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
而自己,二年前定亲,对方为郝家小姐,礼部尚书郝正英的嫡长女。
他只远远地见过一面,是个美人。
听闻她才貌双全,兰心慧质,是京中一众公子的梦中人。
借用周思聪那厮的原话:“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哟!……”
他未置可否。
这桩亲事是祖父权衡再三为他定下的,无论是谁,他都会娶。两家巳交换信物,婚期定在明年十月。
上头传来一阵笑声,老太太正在拆小辈们的贺礼,几个奶奶夫人在旁凑趣,不时夸奖几句。
轮到苏暖的抺额,几人不由“啧啧”出声,更有那三奶奶高高拎了出来,细端详:当真绣得活灵活现,上面的富贵花仿佛都活了起来,衬着亮黑色的底,很是精致大气。
老太太也眯了眼瞧去,不由语气柔和:“这是哪个丫头的针线?”
一时众人静默小郑氏开心,脸上漾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