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子寻挫得边走边抖，他找了好多地方，连厨房、户外游泳池都寻过了，却不见黑麒宇的身影。正当他打算做出震惊美国台湾的决定─打电话报警─时，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书房。

带着最後的希望、胆战心惊地来到与屋子同等高级的书房时，他发现虽然没有打大灯，里头却转开了昏黄的夜明灯。躲在门口偷偷往里头瞧，果真在昏暗中看见黑麒宇的背影。

为了不吓到学长，伊子寻特地发出一点脚步声，再啪的一声打开大灯。

「学长。」

黑麒宇没有反应，照样站得笔直，面对着偌大的书柜。那书柜采纯白简约设计，还有透明拉门以及防盗锁。里头放着他们两人都非常珍视的所有物品──这十年来彼此互通的信件、文泉朋友们寄来的明信片和礼物，以及最重要的、被锁在三层锁里头的冠军戒指。

这是的传统，只要拿到当年赛季总冠军，就能拥有这至高的荣耀。以白金、钻石制作而成，并刻有拥有者的名字，每一个冠军戒都是独一无二的。灿烂辉煌的背後，是血与汗支撑起来的骄傲。

伊子寻看不到黑麒宇的视线，但他知道他正望着那拚战了十年换来的荣誉。

将垂下的被子往上拉一点，沙沙沙地走到黑麒宇身後。

「学长，我找你好久喔……」

「小鹿。」黑麒宇的声音很沉，似乎在压抑着什麽。才短短的一声呼唤就让伊子寻惊觉不对劲，紧张地凝视着黑麒宇的背影。

很久很久之後，才又飘来他隐忍的声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什麽？」伊子寻被黑麒宇哀伤的语气弄傻了，「什麽意思？」

「我们明明约好的……我这麽努力……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学长……是在哭吗？

伊子寻先是吓到愣了几秒，然後快步绕到黑麒宇跟前用力揣过他的手，逼对方和自己对视。

看清学长的表情的瞬间，伊子寻心如刀绞。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可是你忘记了──」

高大坚强的躯壳里藏着如小孩般的灵魂。彷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旁徨无助不知所措。

伊子寻却比他更慌。用怒吼掩盖自己的惊慌恐惧。「我到底忘记了什麽！你直接跟我说啊！」

他竟然又让学长露出这种表情了。

话语中明明是在怪他忘记了，行为里明明是在怨他惹自己生气。但是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却是深深的自责。

好像自己犯了错，所以才被抛弃一样。

如小狗般……即将被逞罚的表情。

「我们说好要结婚的……」

这是个什麽都怪自己的学长。自始至终都是。

「说好……全国冠军……就结婚的……」

伊子寻看着红了眼眶的学长。这明明是个什麽都很能忍耐的男人。

「以前……没拿冠军、我努力……这麽久……十年……」

伊子寻终於懂黑麒宇在讲什麽了。他们g本没约好这件事，那只是队友间的玩笑话。

『聘礼』。

可是单纯如学长……却当真了。

「我、在台湾……不能比赛……所以到美国……到这里……」

伊子寻摀住脸，泪水瞬间沁湿了手掌。听黑麒宇努力说话。

十年前他的学长被禁赛，跪在床边说自己失败了。

对学长来说……那年的冠军，原来不只获得认同这麽简单。单纯如他，还以为只要拿到冠军就能拥有伊子寻。一直这麽傻傻地期待着。

明明只是玩笑话。

明明……他就在他身边。

十年了。

这十年以来，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期待。

他终於理解了，为何在美国的每一场比赛学长都用生命去拼战。为何在每一场的失败後，他总比其他人更落寞。

十年来……几千场的比赛。

都带着这样的期待踏上pu场。

「小鹿……」似乎真是忍到了极限，是失望、是失落，是一生中……最大的失败。黑麒宇再也忍不住扶额痛哭。「如果你不想……没关系、只是、别……丢下我……」

伊子寻是真的从未把结婚这种事放在心上。他一直都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每过『我会逼你说出来的』吗？」

对不起……我因为爱你比爱自己多太多，所以现在不能哭。

伊子寻拉起被子擦黑麒宇的脸，握住对方的手。「这是我看过……最傻的求婚方式。」

「小鹿……」黑麒宇缓下情绪，不解。

伊子寻微笑。「学长，你知道结婚的意思吗？」

也许是意识到什麽，黑麒宇一急，紧紧反牵伊子寻的手。「我、知道──」

「你也忘了。」伊子寻举起手，以手背面向黑麒宇，「求婚……是需要准备戒指的喔。」

黑麒宇的思绪全被拉走，盯着伊子寻空荡荡的无名指，愣了愣，随即面露惊慌之色。见到学长这单纯不加修饰的反应，伊子寻一下没忍住，泪水瞬间倾巢而出。

为了掩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伸手抱住黑麒宇。将自己的脸藏入宽阔的肩窝中。

「我们……一起去挑戒指……」伊子寻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颤抖。「然後……在迈阿密……找大家来……找爸爸妈妈来……」

他哭得很惨，身体一直发抖。黑麒宇感觉到了，想退一步看他的脸，却被死死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