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生……”章台菩作势擦了擦额际并不存在的汗滴,开口道,“小生只是想,一直‘恩人’‘少侠’的称呼多生疏啊。”
说话间,眼角还瞄了瞄莫煦文刚刚放银两的腰封。
“嗯……”莫煦文紧咬了牙关,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为了这一两银子,小爷忍了!
“叫小爷‘煦文’就行!”莫煦文答完直接大步流星向前走,后面的章台菩有些踉跄的跟着,却是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不落一步。
“可是煦文贤弟还没有告诉小生这是要去哪里啊?”章台菩依旧是不依不饶的坚持不懈的执着相问。
莫煦文忍了忍,猛一定身,章台菩差点撞到他不算结实的后背上。
他手中长剑一指,“呐。看到了吧,河,把自己好好洗洗,你现在这样子,带着你去客栈都进不去!”
章台菩快速的飞奔到清澈的小河边。
“啊!”章台菩一声尖叫,呈现出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水中的这个人是自己吗?乱蓬蓬的头发,发冠早就歪倒斜c-h-a了,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灰,身上也是,灰扑扑的,竟然还在莫煦文面前……章台菩现在真得想一头扎进这河里去。
一旁莫煦文闲凉凉的声音传来:“快点洗洗,小爷可不等你多久!”
章台菩赶忙洗漱,搅乱了一河平静。
这条河还挺美的,两岸芦苇丛丛,一朵朵的芦花和风摇摆,河水静静向南流,清澈的水质可以一眼看到河边水下泄露出的苇根。不知道从上游何处飘落的不知名的粉色花瓣,花瓣的形状有些像春三月绽放的桃花,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缓缓南去……
温柔的水,柔情的花瓣,轻轻拂过莫煦文鬓角垂发的风,让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想到了很久没有去想的一个人。
他便似眼前的流水这般温柔,修长的温暖的手抚过自己的头顶,若花瓣般红润的嘴唇含住一抹柔情的笑意,开合间却说出世间最凉薄的一句话:小煦,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何用!十年,十年的依恋,五年的定情,换来一句‘对不起’!这个世间,我莫煦文最恨的就是这三个字,对!不!起!”莫煦文不自觉的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正当莫煦文深陷入回忆的愤恨中时,耳畔却听到了刺耳无比的吟诗声:“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
“你说什么!”莫煦文愤怒的站起身,脚狠狠的踢过去……
“哎呦!”
“扑通……”
“救命……小……小生不会……咕噜咕噜。”
莫熙文告诉自己,忍住,一个相识不到三天,说话不超十句的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自己的事情的。不能残害不会武功的无辜之人,这是江湖规矩。
莫熙文看着河中渐渐挣扎无力的人,反应过来他是自己无意中反应过度踢下去的。
“扑通”莫熙文跳下水,将快要沉下去的章台菩拉上岸。
“咳咳咳”,章台菩摊在草地上,喘着粗气,好像传闻中的水鬼一样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控诉,嘶哑着被呛到的嗓子说:“为什……咳咳么,要踢小生?”
“你这酸儒秀才,吟得是什么破诗,小爷踢你,是你自找的!”莫煦文虽然口中仍然说得不客气,手上却力道适当的拍打着章台菩的后背。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章台菩说道,“小生不才,虚度春秋二十又二,至今没有考取任何功名,何来‘秀才’一说?”
“你……”莫煦文让眼前这个酸儒书生一句话给气笑了。“不是酸秀才,你吟什么破诗!”
一句话却换来章台菩的静默。
过了好久,夕阳偏斜,河边的凉风吹过s-hi透的衣衫,莫煦文感到身上一阵冷意,才听到身边的书生缓缓开口,微哑的声音散入吹拂过的风中:“小生,喜欢一个人,爱了他十二年,可是他不知道。”
莫煦文听此言,转过头看着章台菩,夕阳的红晕映衬出他完美的侧脸,他神色平静,非常平静,似乎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的事情。唯有凝望着河面的眼睛,流露出比这桃花流水更温柔更多情的目光。
莫煦文有些慌慌地转过视线,凝望着这一片被夕阳染色的芦苇流水,清冷开口,
“我,不相信爱情!”
清晰的话语传到章台菩耳中,平静的容颜,温柔的视线,仍旧面对着河面,只是垂在膝侧手指渐渐收拢,握紧。
太阳渐渐西落,在河水中铺就一道胭脂红。暮色渐沉,晚风阵阵寒凉。
“看来今天又要在野外过夜了。”莫煦文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收拾些柴火过夜,
章台菩还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莫煦文心中不禁浮上淡淡的担忧之色,“喂,书生,你没事吧?”
天色微暗,隐藏在y-in影里的脸色是莫熙文无法看到的苍白,章台菩含笑道:“无事。”
章台菩缓缓站起来,只是垂在身体右侧的手探入长衫按压住腰际,硬撑着疼痛,对莫熙文和缓一笑。
莫煦文只以为这苍白面色是刚才落水所致,心中小小的愧疚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好啦,你在这里等着,小爷去找些柴火准备过夜。明天,明天咱们就能住到客栈了。”
“嗯。”章台菩点头应下,看着莫煦文离去后,才松口气的重新坐在草地上,褪下上衣,用手在里衣上撕下长长的一条白布,一圈圈的紧紧缠绕在腰际,而后穿上上衣,将一切收拾好,擦去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