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自己的厌恶。她心有不甘,却无法辩驳。
这样想着,小七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一路奔跑,漫无目的,没有尽头。直到浑身没有力气,她摔倒在地,任由沙砾磨伤她的双手。手心上的疼痛伴着茫然与无助将她紧紧包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崩溃,小七终于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
太阳慢慢移落山头,树林中一个女子断断续续、无力地抽泣着。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多了一道身影。沈墨白伫立在旁,望着远方的天空,眉目清冷,冷冽如仙。
待小七再也哭不动了,渐渐平息下来,这才注意到了沈墨白的存在。她呆呆地看着那抹白色,不发一言。
良久,沈墨白方轻声道:“回去吧。”
夕阳下,那一对静默不语,缓缓而行的身影笼罩在黄昏的霞光之中,最终,又随着黑暗的降临,融入夜色。
是夜,小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成眠。
如果她真如顾言意所说那般,该如何自处?那样的过去,自己无法面对,而这样的自己似乎也无法留在莫忘谷了。
挣扎,彷徨。
朦胧间,小七好像看到一座高大的院墙矗立在前方。
白色的墙面好像刚刚翻新过,上头有一处不知被什么蹭掉了色,显得十分突兀。几根柳条,慵懒地垂在半空中,迎着风向她招手。她刚刚走近,就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从墙的另一端传来,伴着一股浅浅的花香。那笑声穿过耳膜,一下子扯住了小七的心绪,拽着她,越过院墙,一探究竟。刹那间,那堵墙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只见亭亭荷花影里,粉裙华缎的女子悠闲地荡着秋千,笑声不绝,衣袂飞扬。举手投足间,娇羞妩媚。小七快步上前,心“扑通扑通”,如响鼓不绝。咫尺之间,两张一样的面容,四目相对,时空瞬间凝结。
小七一下惊醒了,双眼微睁,额上挂着虚汗,大口喘着气。这不是噩梦,却胜似噩梦。
那就是她吗?一切真如顾言意所言?
她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映着梦中的画面。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真实到好像她真的闻过那花香,听过那笑声一般,甚至她还记得那些柳条拂过她脸庞的触感。
她是那个蛇蝎女子?
对的,她就是那个蛇蝎女子。
这样真实的残忍缠绕着她,织成一张网,将她紧紧捆绑,不留一丝缝隙。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
晨曦优雅地穿过树枝,走过窗子,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庞,像慈母一般,却怎么也抚不平她心头的皱褶。一夜之间,梦醒之后,小七依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恍惚间,顾言意的声音伴着悦耳的鸟叫声响起,模糊不清,又渐渐淡去,只留下大自然的乐曲响彻山谷。分明是欢快的早晨,小七却快要窒息了。
出门透透气吧。
她沿着山路徐徐而行,随性而至。
行至中途,目所能及之处,一片花草挡住了去路。小七本想原路折返,又心生不甘。继续往前两步,到了尽头,却非尽头,一条隐秘的小道藏在草木丛生间。这越发勾起了小七的兴致,十万个问号都被抛到了脑后。
沿路寻去,却发现竟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之境。
“爹,娘……”
小七正沉浸于眼前的美景,隐约间好像听见顾言意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顾言意跪在一座坟前,表情严肃,念念有词,敛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身后,玉婆婆、沈墨白两人也是神情肃穆。
这是一座新坟。泥土还沾着土地里的湿意,边上没有什么杂草。墓碑上“顾星成沈季秋之墓——子顾言意立”几个字依旧是鲜艳的红。
“孩儿谨记你们的教诲。”言罢,顾言意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似伴着地面的颤抖,连带着震动了小七的心。
“爹……娘……”,小七动了动嘴唇,半天却发不出声音。
自她醒来,这两个字眼从来不曾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她忘了自己,也忘了父母,就好像她本就没有父母一样。今日突然被提及,竟是这般陌生。
忽然之间,她觉得脸上有些凉意,一滴水沿着下巴滑落指尖。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耀眼,白云朵朵。手指抚上脸颊,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是想念父母了吗?小七问自己。
也许此刻,她的父母就在家中抹着泪,苦苦等待自己归去。无论自己过往如何,都不应罔顾父母之恩。找回自己的家,找回自己的过去,她才会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况且,忘忧谷是呆不了了,家人才是自己的依靠。
想到这,小七心头的大石消弭于无形,一呼一吸间,抑郁渐退。
当她再回神,三人已起身离去。没几步,走在后头的沈墨白蓦地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
小七心下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朝草丛里避了避。
然而实际上,沈墨白的视线越过小七,最终停在了坟上。他张了张口,风中传来:“对不起,师父师娘。”
这天夜里,小七将房中事物归整完毕,换上了属于自己的红衫,就此离开。
没有不舍,那是假的。相救之恩,花草之情,只能来日相报。
小七刚出莫忘谷,便遇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让她寸步难行。最后不得已,她占了土地公公的地盘。
几块大石围成的石屋里,土地公公坐在中间,笑看风雨。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