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声音却很冷静沉着,病人清醒了。
假都没请,跟齐艾打了个招呼,丁凝兴奋地跑去了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上,郭教授似乎早就在等。丁凝觉得自己有有点孬,到现在还是不好意思跟这老人碰面,可郭教授的态度却显然和蔼了很多,应该是儿子病情好转的愉悦,甚至还亲自开了病房门,带上门一刹,面上的笑意却凝住,有些复杂。
秋日阳光暖得迷人,照得医院楼下的草坪一片金黄灿烂,洒进玻璃窗里,英挺青年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风景,后脑勺朝着门。
丁凝踮脚过去,双臂一开,轻轻捂住他的眼。
她感到他温暖紧致的面部皮肤微微一动,缓缓回头。
拆了绷带,戴着医用防护帽,他的脸清瘦了不少,皮肤苍白得透明,下巴尖出个叫人心疼的形状,五官更加出挑。
他慌里慌张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看清面前人,吸了口冷气,嘴唇一扬,贯起个漂亮的弧度,脑神经受损,就算未来复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眼下口齿还不伶俐:
“你……素?”
语气难为情,是那种明知是熟人,但就是想不起来的错愕和尴尬。
起初,丁凝以为他在捉弄自己,突然醒过来,眼前这个,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人,心里凉了大片,一把抱住他。
病人受了惊,可还在自责地念叨:“肚不耻……”
子弹取出来了,可淤血沉积,压迫神经,高级植物神经受损,导致解离性失忆,可能短暂,可能终生。
忘记的诸多人事中,丁凝算一个。
四面白墙的病房突然冷气十足,郭教授把丁凝叫到门口,简单说完,再无别话,用眼光提前目送她的离开。
丁凝心里发寒,转身回去,坐下来,继续抱住郭劲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郭劲安的脸上的是抱歉和愧疚。
他只是不记得一些人事,并不是成了白痴,面前女孩跟自己关系匪浅,不用旁人交代,他也看得出来。
甚至,她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可是偏偏叫不出她的名字。
失去了大脑区域某段时间的记忆,不多不少,刚好是她出现在自己生活的那么一段,真可惜。
他好像十分的揪心,就像鬼压床似的陷在噩梦里,怎样也睁不开眼睛,只能看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抱住自己。
***
下楼时,邵泽徽依旧在车子里等。
想必郭劲安的情况,他知道的比自己还早,她混混沌沌地望着他。
省了面纸,他把她连绵不绝的眼泪珠子全部舔干,把她打横抱到腿上,挺身相拥,用ròu_tǐ的贴近去安慰她,硬生生蹭得她生出了安全感,一点点填平眼下的苦楚。
那男人不记得了她了,她在痛不欲生……
他的心头宝眼睛珠,在为了别的男人伤感,自己甚至不能说什么。
安慰?不好意思,自己没那么大度,发自肺腑的畅快更多。
那个年轻的男孩,干净剔透,温润谦和,有一副讨不同年龄层异性欢心的好相貌,眼睛里含着天生的笑意,嘴角又透露着坚定和独立,这种相悖在这年轻人身上有种并不矛盾的调和,站在那儿,好像天生有阳光做背景,随意一笑,伸出长臂,就能叫不同年龄的女人心折。
这样的气质,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沉越厚。现在那男孩已经像一颗珠子,灼灼发亮,再过几年,有了属于一个男人的事业作盔甲,他的光辉在女人眼里,只会更闪耀。
到时,她也许更加离不开他。
邵泽徽认可郭劲安的优势,才会紧张。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资格和条件当情敌。
现在,这颗明珠陨落了,或者说,跟她的关系,暂时中止了。
邵泽徽打心眼庆幸。他摸了摸包裹在衬衫内刚能沾水的手臂,咧了咧嘴,多么也想示个弱。
懂得示弱的人太吃香,世人都不喜脸冷嘴硬,都爱看好脸孔,听温和话。
只可惜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露出的表情很诡异,就不是这个路线。他嘴一勾,有些自嘲,何必拿自己之短,搏对方之长?天生若是狼虎,怎么扮羊也难。
他收回那可笑的神色,表情又变得骏毅如钢塑。
这才是自己,总有一天,他想叫她为了真实的自己,真心地掏心掏肺,死去活来。
哭就算了,不舍得。
怀里的女孩还在哭,到了最后,泣不成声了。
汗水贴在颊上,湿淋淋的,他帮她拨开。
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地沉沦,快要昏迷的一刻,抱住他的颈子,朦胧着水眸:“二叔……怎样才能不难受。”
他的宝贝在受苦。他挥手,叫阿男开车,奔赴目的地。
进了华府豪廷的枣红公寓,上电梯,关门,他把她竖挺抱起来,勇猛地像只花斑豹,来不及上楼,丢她到长餐桌上。
桌子上的水果盘和茶具禁不起震荡,随着餐布的歪斜,啪啦滚下去。
她往后撑起身体,跟他隔开半米远,抬起腿,伸到他小腹下方,盯他:“二叔,救我!”
邵泽徽发现了,她不像以前那样是浑浑噩噩的软绵。
以前缠着自己时,虽然也主动,可是总感觉是迫不得已。她这次的姿态,分明持着一种进攻状态,比以前热情!
她像个娇憨的女王,主导他的感觉,可又有种被害者的可怜楚楚,在餐桌上半裸着身体,扭得腰快要折断,眨着睫。
她好久都没戴镜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