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一口气,终于说了两个字,“秦峥。”
虽相识多年,但他们毕竟陌生,她对他一向客气,大多时候的称呼都是“秦先生”或者“秦首长”,这样直呼其名,还是这种堪称凶恶的口吻,难得。
秦峥黑眸微转,视线懒洋洋地扫过后视镜。
里头的姑娘两只纤手放在膝盖上,握拳,坐姿端正,表情严肃。大概有点紧张,她白皙的颊微红,类似醉酒的酡色,胸口起伏明显。
“嗯?”
他随口应了声,嗓音极低又极浓。
“昨天……”
余兮兮有点磕巴,咬牙稳住了,然后才盯着他的后脑勺冷冷说,“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的那个短信,你收到没有?”
秦峥想了下,点头,“收到了。怎么?”
“……”她有点意外,脱口而出道,“那你看明白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了没?”
他的头发黑而短,不用摸都知道发质粗硬。余兮兮看了会儿,愈发嫌弃,心想摸上去肯定很扎手。
秦峥静须臾,车开到马路尽头,拐个弯,绕进一条林荫道,立着一块牌子:军事管理区,严禁停车。
余兮兮这才注意到她走神的功夫,已经到地儿了。
她侧目,看见门卫班的士兵敬了个礼,给车放行。不多时,车开到单元楼下,停稳。
她摸出粉饼盒照了下镜子,理理头发,准备开门下车。
握住门把一推,半天推不动。往前扫一眼,秦峥已经下车。余兮兮有点着急,更用力地推。
就在这时,车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始料不及,低呼一声就摔了出去。秦峥皱眉,迅速伸手扶住她,修长有力的五指握住她的手臂,微使劲。
和他的粗糙不同,这姑娘的触感滑腻腻的,纤细雪嫩。
余兮兮眸光一跳,连连道谢,拂开他,退后几步站稳。
秦峥一手拿着军帽,一手随意插裤袋,低头看她片刻,淡声道,“你想分手。”
“……你说什么?”
她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
他盯着她,两道浓眉往里聚拢,有点儿不耐又忍耐的味道,“那条短信的意思,你想分手。”
余兮兮这回听清了,手抖,攥掌心的粉饼盒差点儿掉地上——分手?
说得跟他们牵过手一样……
秦峥面无表情,扬了扬下巴,“先上楼。”说完没理她,径自转身进去了。
第4章
“……”
阳光下,余兮兮被光线晃得眯眼,目光抬高,循着秦峥的背影看过去。
北方男人的体格,骨架子大,人高腿长,目测穿着鞋的身量超过一米八八。他很笔挺,肩膀线条硬朗而利索,有一种威严摄人的力量。
她用力捏了下拳头。
身材好怎么了,身材好就能上天,就能用一副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
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儿上,她简直想@#¥……
凸。
*
余兮兮的爷爷和秦老爷子是年轻时候的战友,而她和秦峥的婚约,追根究底,其实源于她爷爷和秦峥爷爷的随口一句话。
那时云城还没扩出那么多环,空气里也没什么霾;余家的老爷子未过世,余家的生意未出头,余兮兮也还未出生。秦余两家同住大院,感情极好。
某日天朗气清,两个老爷子待院里晒太阳,生出这么番对话:
“余老哥,咱哥俩这么铁的关系,将来要能成一家人就更好了。”
“成一家人?那多简单个事儿。我儿媳妇这一胎如果还是个女娃,将来就嫁给你那小孙子。”
“当真?”
“那是,我还跟你反悔不成。”
一语成真,秦家媳妇生下儿子的第五年,岁末梅开,余家第二个小孙女出生,取名余兮兮。
余老爷子守信,那句随口定下的亲事,自然也就成了真。
后来,余兮兮的爷爷因病过世;
后来,余兮兮父亲的香水生意越做越好,余家在寸土寸金的城南买了大房,一家人从大院搬出;
后来的后来,她爸妈愈发忙碌,回大院看望秦老爷子的次数也愈发少,从一年三五次,变成了一年一次,曾经亲如骨肉的两家人逐渐疏远,小辈的婚事,似乎成了唯一一个尚算紧密的牵绊。
……
上楼之前,余兮兮侧目,环顾这个大院。
几十年的老院子,虽时有翻修也掩不住年迈真容,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立在时代变迁的洪流之中,见证一个城市的发展,一个国家的进步,始终坚守本心。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气。
她搬出大院的时候年纪太小,关于这里的一切,她记忆模糊,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而坚定: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地方,住着不能忘记的人。
*
上个世纪的老楼房,台阶不高,楼道不算宽敞,余兮兮平时缺乏锻炼,一口气上到四楼就开始喘。她撑腰缓几秒,鼓了下腮帮,继续。(注①)
爬到五楼的楼梯平台时,她余光里扫见个高大人影。
余兮兮唬了跳,定睛看过去,是秦峥。
他背光立在暗处,站姿随意,背脊却是笔直挺拔的一条线。
她仰脖子瞧了眼,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皱皱眉,气息不稳道:“你站那儿干什么?这才五楼。”如果没有记错,他家老爷子住六楼。
秦峥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冷冷淡淡:“等你。”
“……”余兮兮嘴角抽了下。
他在原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