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是的。”周翰林道,“微臣从一同乡处得知此事……”
这话一说,康熙又是怀疑又是好奇,便冷静下来等着他言语。
事情说来倒也不长,这周翰林籍贯山东,先前中了进士,又入了翰林,便接了妻小到了京中一同租住在一处小院落。前些日子,他有个同乡来京中办事,又是姓周的,算是半个同宗,便求到他家里,周翰林不说二话,便接待了这人,让他住进了自个家中。
也是巧合,这位山东同乡在京中走动生意,竟认识了个老道人,两人多番深夜论道,倒是相宜得很。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事,周翰林自然不会在意。只他这位老乡面粗心细,与那道人来往了几次,竟发现了那道人的一些隐私秘事。周老乡也是个好奇的,直接问没能问出来,便多留了几个心思去查探那道人,没过几日,终究给他发现了底细。
原来那老道人叫张德明,是外城白云观的道人,私下里最爱弄些魇魔巫蛊之事,最得达官贵人喜爱的。这事京中有些门道的人都晓得,不过人人都不言语罢了。而周老乡若是初时知道他这点,可能也不会去查探他。可就是因他不知道,这才下了心思去弄,却发现了这道人近来暗暗搞的勾当。
这道人竟不知与哪个联合到一处,密谋着用咒术去害一个贵人。周老乡初时仍不知究竟,这话也是听一半漏一半的,但他心细也将偷偷听来的话记了个七八成,回头将那话与周翰林一说,便被周翰林发现了蹊跷了。
周翰林也不是个粗莽的,既心中生了疑,便也求了几个人去替他守着那张道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给他查出来了,这人要害的就是太子。不查不晓得,那道人手里头竟连太子的生辰八字也有了,正压在道观密室里念了好些时候的咒术了,竟叫什么八卦地狱往生咒……
周翰林道:“微臣心知事关重大,真真是片刻也忍不下来,微臣官职小,皇上召大臣们议事也轮不到微臣,微臣又没有那专折密奏的事权……若是寻常递折子,也不知里头内容经了多少人,恐怕这事便泄露出去了。微臣无法,只能趁着大朝会之时赢得奏事机会,将此事告知皇上!微臣是一片真心啊……”
他后边这些解释的话,事实上康熙根本已然不去听他了,便是真的听了,也不会信他三成。可这周翰林先前所言,有名有姓,竟连那咒术的名号也弄了明白……想来这便不是凭空捏造,一派虚妄。
其实,这周翰林一说巫蛊咒术之事,康熙从心底里便直接信了。
康熙只觉头上隐隐作痛,像是先前那病症又无端重了几分,张了张口险些连话语也说不出来。
胤礽,他的太子,他竟没想到,原来真是有人在害胤礽!他一直就在疑惑,他自小教导日夜训育的太子,如何会成了这般,做出残害幼弟、忤逆君父的事情来。后来晓得他是病了,康熙这才有几分明白。可胤礽生了这病,时而狂躁,时而癫疯,时而哭号,时而呆滞,不管是宫中的太医,还是外头的名医,都没个确然的说法,这……竟是有几分药石无灵的意味。
他费尽心思培养了十多年的太子,如今竟成了这番模样!康熙替他伤心,更多的也是自伤。
胤礽这是病了,康熙心中虽已生了怜悯,也有些要原谅了他的冒犯,可终究不能收回先前说过的话,这太子病得厉害,只会引得朝堂动荡不安,过些时日,也还是要废的。
可现下,却让康熙得知了其中隐情,胤礽这不是病,竟是被人下咒谋害了!
康熙身为皇帝,往日里最为厌恶恐惧的便是那巫蛊之事,一听说这等事就生在他眼前,害得还是他的太子,他如何能不心惊,如何能不生气。
还是那梁九功震惊过后先回过神来,跪到康熙身前轻轻唤了两声,这才将康熙重又唤醒回来,又劝他道:“皇上,周大人所言之事仍未证实,现下也急不得……”
康熙按捺下心中急切,心中将此事想了一遍,这才吩咐道:“今日殿中所言一句不准外泄!”
那周翰林自然诺诺答应了,见康熙没有立时发作他,便晓得这是有几分信了,不由心中暗喜,偷偷抹了抹额间细细的冷汗。
康熙沉吟一阵,又道:“将傅鼐叫来,此事让他派人去查。”除了查那什么白云观的张道人,自然也要查这个周翰林,若说他有几分信了巫蛊之事,这是真的,可这周翰林探知到此事的过程他可留着好几分疑虑。
梁九功心领神会,一想又问:“索额图大人等仍旧等在殿外。”
康熙眼中神光一闪,默了一会儿,只道:“说朕有些不适,今日不议事了。”说完此话,康熙果然筋疲力尽一般,缓慢闭上了眼睛。
梁九功答应一声,正要领着那周翰林一同出去,回转身形时却被康熙叫住了,只听康熙哑着声音道:“将胤禛传来。”
“喳。”梁九功应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康熙再说话,便退了下去。
而等东方不败得了宜妃许可,领着好些侍从出了宫门时,施施然到了胤禛宫外的住处时,正巧便遇着了那几个内侍一同往胤禛府邸处传人。
东方不败远远打量了一下,晓得是康熙那儿的内侍,打头的那个还是梁九功的平日带在身边的魏珠,他看得明白,心知这是康熙有大事要寻胤禛。想及先前听来前朝里生的事,便晓得这事果真还扯上胤禛了。
东方不败这般打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