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
姚秀才又开始闹着要出院,虽然所有人都瞒着他,但是他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心知肚明。他变得越来越消瘦,夜里也是整夜咳嗽。当他突然咳出血后,表情震惊地定格住了。
他团起沾血的手帕,偷偷藏起来,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偶尔转头表情怔松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姚太太担忧地看着他,一筹莫展。
他突然对姚太太说:“我想下去走走。”
“好,你等我一会,我去找护士借轮椅。”姚太太见他终于有反应顿时满脸笑容,连忙站起往外走。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将要下沉的夕阳,光线并不灼热,也不会耀眼到刺眼。姚秀才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他扯开膝盖上的毛毯,将瘦弱的四肢暴露在空气中。
“太热了吗?”姚太太接过毛毯轻声问道。
姚秀才点了点头,伸手点了一下前方一处充满阳光的草地,示意姚太太把他推到那个地方。姚太太连忙照办了。
姚秀才坐在轮椅上,仰着头闭着眼睛,微微的几乎感觉不到的风轻轻拂过,吹动他一缕头发。他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对外界的变化没有任何触动,只是紧抿着双唇。他的双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脸色蜡黄,整个人像块即将被风干的腊肉。
甚至听得见生命从他身体中流失的声音。
时间啊,你慢点走啊……姚太太抱着毛毯,背过身,不停抹去眼中簌簌往下掉的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净。她几乎要对自己生气了。
姚纤纤从远处慢慢靠近姚太太,轻轻抱了她一下,接过她手中的毛毯,上前盖在姚秀才身上。
姚秀才慢慢睁开眼,看见她,说了句:“那些股票都帮我卖了吧。”说完这句话,突然又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姚纤纤和姚太太连忙帮他顺气,又推着他回病房,叫来了医生和护士。一阵折腾后,姚秀才打针吃药又睡了过去。
病房外,姚太太忍不住又哭起来:“他很难受,我知道他很痛苦。我们让他回家吧!他想回家!”
“好!”姚纤纤轻声回答,声音轻的像一捅就破的薄纸。
“不,我们不能回家,还是让他留在医院,说不定病就好了。”姚太太神色崩溃地瘫软在地上,嘴里突然又对自己的提议抗拒了起来。
姚纤纤忍不住握住她的双肩:“让他回家吧!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姚太太扑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除了哭泣,她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缓解心中的痛苦和煎熬。
姚秀才就这么被接回家了,回家后,他被单独安置在书房,由姚太太亲自照料,其他人尤其是年幼的孩子们都不被允许靠近他。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又不那么热了,姚太太就让他坐在屋檐下的躺椅里晒晒太阳。这时便是姚秀才心情最好的时刻,他总是十分安静地闭着眼睛假寐,直到下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又倏然而至。
这期间韩秀儿和王梦涛多次前来探望,姚纤纤感激他们但还是劝阻住。至于姚曲曲终于在一次又和施荣吵架后跑回娘家的时候,知道了姚秀才的病情。
“这种大事你们都瞒着我!”姚曲曲气得上蹿下跳,她几乎是冲到姚秀才面前嚎哭道,“当初是爸让我嫁给施荣的,如今你也撒手不管我,今后我还不被那一家子欺负死了……爸你不能死,你要替我做主啊……”
她哭天抢地地抹眼泪,字里行间却只关心自己。姚秀才咳得说不出话来,胸腔像破洞的风箱呼呼漏气,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抖得像筛子。姚太太哭着扯姚曲曲让她出去,嘴里大骂:“你这是要气死你爸……”
姚纤纤刚放学回家,听到屋里的动静,把书袋一扔,冷着脸闯进屋,拎起姚曲曲的领口,不顾她嘴里的咒骂,一路拖着她,二话不说把她像破麻袋一样丢到大门外。
“既然你不把这里当家,以后就别上门。这里不欢迎你。”姚纤纤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一脸冰霜,双眸如剑盯着她,缓缓说道。
“姚纤纤你反了天啊,你这么对我不怕天打雷劈吗?这个家有我一份子,你休想把我赶走。报纸上都说女子有继承权,哦,我知道了,你想把我赶走好独霸姚家的财产……”姚曲曲扭曲着脸大骂,“你的心怎么这么狠,爸现在病得都快死了,你就满脑子争抢财产……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恶毒……连出嫁的姐姐都容不下……”
见左邻右舍打开门出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姚曲曲便骂得越来越起劲,甚至装起委屈的孝女,一脸伤心地抹眼泪。
躲在大门后的姚端端立刻像炮仗一样跳出来,指着姚曲曲硬邦邦地回嘴:“你胡说,明明是你进门就闹得鸡犬不宁……我都看见了,姆妈都在哭……都怪你,你这个坏女人快滚出我家……”
姚曲曲暗地里差点把牙齿咬坏,恨恨看着眼前两个妹妹:“端端,你怎么也跟着你四姐一样学坏了,你可不能说谎……姆妈哭是因为爸病得快死了,因为你四姐不肯送爸去医院……”
姚端端明明知道她说的不对,但只会气得跳脚:“你胡说,你胡说……你是坏女人……”
周围不清楚真相的吃瓜群众便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姚曲曲脸上闪过得意,故意把摔倒时擦伤的手脚胳膊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众人看向姚纤纤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疑惑。
其中苏家大太太闹得最欢腾,兴奋地和相熟的太太交换消息:“姚家这个四女儿不得了,听说参加过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