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它干什麽?神经病。”施言拿起那些太阳神和蜂王浆的瓶盖,都是剪过边沿的,所以圆圆的。
黑诺不好意思:“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想留著做纪念。”
“笨,难道我以後会对你不好?”施言听到这句话以後心头泛起的连肠子都酸楚的柔柔的情感,在经历了自己恶意欺凌以後的黑诺,竟然会说自己是对他最好的人。
在黑诺家吃的饭,不是没有别人的。他爸妈和弟弟们今天都不会回来,但是他五哥在二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回家了,施言不需要敏锐的神经,就察觉到了黑诺的拘束和紧张。黑诺给哥哥盛了饭,介绍这是自己同学,来找自己玩,自己就留他吃饭了,其中有解释的意味要施言不太痛快。
他五哥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吃饭,但是黑诺不再会给施言夹菜了,施言也注意了黑诺果然只吃素菜,到黑诺小心地问为什麽晚上专门放鞭炮去,施言回答家里被别人送的鞭炮成灾,三十夜晚上从晚饭到午夜的饺子之间就没有闲著的糟蹋,还是剩了几大箱子呢。他妈妈要他尽快消灭,因为正月十五必然还有送上来。
这话题才吸引到了五哥的注意,打量了施言几次以後,热情地询问起他父母都在什麽地方工作,是什麽职务。在知道施言的身家背景以後,亲热地拍了他弟弟一把:“黑诺,你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能打来这麽好的朋友,真有你的。”
黑诺脸上不自然,可施言才是被惊到的人,他怎麽知道自己和黑诺之间的“人r_ou_沙包约会”?黑诺告诉的他?那他知道自己这麽欺负黑诺,现在的话真话、反话?施言也不知道怎麽接这话,因为不知道他五哥的真意。
“五哥,”施言头一次这样尴尬,呐呐不成语:“那、那时候”
“还是施言心胸宽广,到底是有气量的人,黑诺,你给施言父母道歉没,施言能原谅你,你可别再犯混。这麽好的朋友,你还和人动手?”五哥把话接走了,对黑诺教育一翻,转而对施言却是笑面如花:“真没想到他回来你们还做了朋友,你不计较……”
“等等,五哥,他给我父母道什麽歉?我也没什麽要原谅他的啊?”
轮到五哥无话,施言看著黑诺紧张的样子:“我、我哥是说咱们俩高一打架的事。”
“高一打架?哎,那还叫打架啊,五哥怎麽也知道?”施言放心了,只要不是做人r_ou_沙包的事情被拆穿,施言都不理亏黑诺。
“我告诉我哥的。”黑诺快答。
“你妈来我家了啊。”五哥的答案同步。
施言狐疑地看黑诺,然後在桌下拉住了黑诺的手掐紧,他错过了什麽?什麽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五哥,我妈来干什麽?不是来告状的吧?”施言一脸无害的笑容。
“你伤那麽重,你妈能不急吗?当然要找黑诺算帐了。”
黑诺手欲抽走,张嘴欲言,施言握住了手,眼神严厉警告他。
“怎麽算了这帐?”
“你妈走後,我爸打了黑诺好几天,他认错好,我家才把他送回乡下去,後来我觉得农村教学质量不好,建议我爸要他回来,所以黑诺才可以不在农村了。否则啊,这家夥现在还在村子里,以後说不定就扎根那里了。”五哥自以为幽默地结束了这话。
黑诺和施言都不说话。五哥又说了什麽,他们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他走了。
施言脑子里嗡嗡地,盯住黑诺:“我是对你最好的人?”
第55章
施言单独走了,他必须要找个地方去消化黑诺五哥的话,这个冲击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一直以来,都认为黑诺当年是占了便宜,害怕自己的报复才跑路的,所以在他回来被自己抓了把柄以後,才又想起了趁此机会把高一的帐一起收回来。到现在都是理亏车链子的事件,而不是那些拳脚。
高一的黑诺虽然瘦,可是依然有健康的体魄,依然可以和自己较量;而一年後的农村回来,黑诺身体变得孱弱,整个人透著病态的虚空。施言不知道他是怎麽过了那一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黑诺吃了不少苦。因为推算黑诺的病,最早就是在农村的时候开始尿血的。
施言一直为他的肾烦恼,为他恢复健康出力,这是把黑诺看为平等朋友,却也不否认自己给了黑诺一份恩惠,毕竟,黑诺家里人好象不太注意他的情况;而黑诺自己也没有能力保养身体。可是现在情势逆转,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没有给予恩惠,黑诺有今天是他一手造成的。即使他做的再多,都不足以弥补给黑诺一个健康的身体。
把车子停在了楼下,施言走在冷冷夜风中,拉开了脖子上的围巾,扯开了领口,否则胸口燃烧的火焰会窒息了他。走到疲累不已、走到浑身冰凉,施言眼前走过那个清秀的男孩。
高一初见,他看出自己的轻视,却无声无息地负责起打扫;高二的他蹲在自己面前,忍受别人耻笑:“可以请你揍我一顿消了气,原谅我吗?”
从此以後安然地赴约、体育课上那狰狞伤痕、三层裤子的愧疚、展现在眼前的伤淤累累的身体、抱起发抖的他……
高三开学的断交、被背叛的愤怒、现在想来哪里是背叛、他怎麽敢与自己做朋友?即使因为自己的拒绝又遭受暴力,依然“是我骗你在先,是我做错了你才会生气。”
施言不得不扬高了头,控制住眼里的热气。耳边还是黑诺充满感恩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