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鹰不慌不忙,指间一紧,一条几乎和雪色无异的绳索,带着他飞身跃起,眨眼间站到了任平生面前。任平生定睛一看,这才看明,原来绳索的另一端是拴在鬼头刀的刀把上的,他凭借的居然是自己竹龙的力。顿时气极,猛地跳到上风向的位置,自袖中飞出一物,袭向步云鹰,步云鹰随手一打,打落在地,那物立即漫起彩烟滚滚,呛鼻刺目。
显然有毒。
步云鹰没想到他用此招,急忙掩住口鼻,却手中绳索一松,便知中了任平生的诡计。眯眼抬头,正望见竹龙伏身,前爪滑破风声,狠狠抓来。
周围人全被彩烟熏跑,有心人其实更早时候,趁着步云鹰离开之际,已将亟初禾和乐子期二人团团包围。知道时间不多,所以他们一上来便集体拔刀相向,还以为能够将乐子期一击毙命,谁知,一把巨伞横在他们面前,挡住了所有攻势。
站起来的这个人竟是方才奄奄一息的亟初禾。
只见他双目有神,意气风发,白衣翩然,屹立风中,素若月华,冷赛雪凌。他整个人就是一块冰,透明干净,容不得俗世半点杂质,包括人间任何的温暖。也许是太挑剔,也许是太孤傲,也许,是因为他见过真正的阳光。
他身后,原本阳光一般温暖的乐子期已经j-i,ng疲力竭,险些拿不稳重铁剑。以释心术为亟初禾疗伤不难,难的是在不伤害亟初禾的前提下,解除财如命放在他身上的霸道噬人的瞳术。那时的亟初禾,神智清楚但无法动弹,只能由乐子期施展瞳术,以毒攻毒的克制,对抗。这样虽可保亟初禾平安,但势必要消耗乐子期巨大的心力,尤其在这种四面楚歌,危险随时可能降临的情况下,想赢,亟初禾就得迅速恢复,就得比顾回蓝的剑还快。
乐子期只能将瞳术应用到极致。哪怕冰天雪地里,体力本就不支,这样做很可能就送掉性命,他还是照做不误。
同时以释心术疗伤,以瞳术对抗,像是三昧真火遇到万载玄冰,冷热相敌,寒暑互质;像是度日如年的贫困,又碰上连y-in雨的漏夜,煎熬的乐子期整个人痛不欲生:忧惊恐惧,怒恶憎欲,滔天巨浪拍打孤舟一叶似的,将他翻来覆去的颠倒着,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拧碎,脑中混沌如同共工撞倒不周山一样的轰鸣着,想要踣地呼天,却又怕自此疯了,再也回不到清明时刻。乐子期只能咬破了唇齿,披肝沥胆的隐忍着。他师叔不是泛泛之辈,瞳术的力道更胜过他数倍。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兵行险招,以释心术出其不意的化解。
现在,虽然师叔死了,但他的瞳术威力仍在,想救活亟初禾,只能用自己去补天。乐子期体力已到极限,却还在苦苦支撑着,眼前景物都模糊起来,可他知道,那些人还在走近,他们是来杀人的。
亟初禾就在此时一跃而起,战神一样举起巨伞。周围人见状终于停下脚步,唯独乐子期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还需要起码一炷香的时间来调整内息。
强迫自己故作镇定的站起来,乐子期站到了与亟初禾并肩的位置,一如既往,笑意吟吟:“我想知道,诸位掌门打算把我怎么处置?”
有人毫不犹豫亮出兵刃:“大卸八块!我们这几个门派各分一块!”
乐子期从容不迫:“这是屠夫的做法,各位名门正派,不会这样做。”
他说的很肯定,也说的很有道理,直叫那亮出兵刃的人措手不及,下不来台。于是又有人说,要乐子期到各个枉死者面前磕头认罪,然后自裁。乐子期听了还是笑:“怎地是面前不是墓前吗?至今尚未下葬,看来诸位心中也有疑窦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