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初禾笑呵呵摆手,不以为然:“不急,且看下一回。”
左棋逢等人看看他,不再说话,心里却有同样的疑惑,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师叔在帮乐子期更合适。可是,瞳门与七巧殿势不两立,即便不再兵戎相见,也还是有宿怨在。为什么师叔和这个乐子期之间,输的,赢的,都看不到任何宿怨或自胜的影子?
“轰隆——”忽然好大的一声,从他们身后的客栈深处传来。
乐子期一愣,转头飞奔而去,亟初禾等人紧跟其后——顾回蓝就在客栈里。
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他活着,活的好端端的。
不好的是,他人活着,心却疯了。
客栈已经不能称之为客栈,因为最挡风的那面西墙整个坍塌,变成了残垣断壁。劲烈北风呼呼倒灌,吹得站在缺口处的人头发凌乱,衣袂飘飘。可他岿然不动,深沉又急切的目光不断梭巡。那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甄平谷,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
乐子期眼尖,马上捕捉到顾回蓝怀中一抹紫色,隐约猜到实情,问顾回蓝要不要帮忙。后者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忙碌无序,当然不会拒绝。
“释然来过。”他如是肯定。
众人讶异,面面相觑,分明没看到或听到有人出入。但顾回蓝既然坚持,且事关七公子,七巧殿不敢怠慢,当下分头去找。红衣侍者们则排队留守原地。他们能洗衣做饭,能端茶倒水,能使几套拳脚,有无穷大力,不仅可以相处生活,更可以并肩作战。唯一的缺憾就是无脑,眼中耳里只有主人,别说七公子,恐怕七巧殿其他人,也无法指使他们。这样的耿直,说不定会误伤皇甫释然,所以亟初禾宁愿他们全体留在此地,无令不动。
红衣侍者一向乖巧,这点亟初禾从未怀疑,他现在皱起的眉头,也不是因为几个傀儡。
居高临下的,又将客栈巡视了一遍,亟初禾眉头蹙的更紧,他发现从刚刚开始,那个人就消失的莫名。
客栈有个颇为隐蔽的小厨房,窄小的仅够一人转身,此刻却站着两个人,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红花袄,羊角辫,脸蛋红的像苹果。一边使劲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边郁闷的瞪角落里钻狗的洞,似乎在怨恨洞为什么变小了。然而回过头来,她又笑的人畜无害:“小哥哥,公子对你有点失望哦。”
她面前正是无端消失在人群中的乐子期,只见他双手一揖,居然对这个r-u臭未干的毛丫头恭敬道歉:“是子期不对。甘愿受罚。”
小丫头背着手,充大人似的绕着他走了一圈,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公子说,你好自为之吧。”
乐子期猛然挺直了腰!
【第四章重蹈覆辙】
亟初禾找到小厨房的时候,乐子期还僵着身子站在原地,面色苍白,额头微微渗出冷汗。亟初禾一惊,忙伸手去攥他的腕子,乐子期没躲没藏,任由他号脉,羽般长睫垂散,遮住黑曜石般的眸,一片光彩黯淡。
亟初禾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尽管乐子期的脉象平稳的不能再平稳,尽管他完整无损的站在面前,但亟初禾就是觉得慌乱,仿佛就要失去这个人似的。不自觉的用力钳住对方长期奔波而愈发纤瘦的手臂,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只是,声音掩不住的焦急:“乐子期,我这话就只讲这一遍。”
乐子期的手臂已经被勒出五指红印,却不知疼,看向亟初禾的眼神也涣散,不知在游思何方。亟初禾气极,鼻尖顶上他的鼻尖,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听清楚,乐子期,我信你。天塌下来,我都信你。”
乐子期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银河之水旋即漾回眸中,凤凰涅磐、流光溢彩:“可,若是我真的捅破了天.......”
“我和你同去补上就是,”亟初禾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放开手上的紧箍,他虽然不知道乐子期是从崩溃、绝望、伤心、失落究竟哪一种边缘回来,但他很开心他的归来。“三个月够不够?”
乐子期的眼睛愈发明亮。
“够不够你捅破天?”亟初禾看见对面人的唇角慢慢恢复了本来存着的笑意,心情跟着大好。
乐子期眯起眼,嘴角却不自觉挑高三分,露了打趣的本意:“显然.......远远不够。”
亟初禾伸手点了点他秀挺的鼻梁:“那就先办我七巧殿的事。三个月,应当富富有余。”
乐子期瞪他:“你当我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
亟初禾的口气霸道的不得了:“他们指望不上,我就指望你。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殷殷嘱咐,“不准用瞳术!”
“哦?”乐子期专心望着他,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亟初禾的条件更加苛刻:“不止瞳术,所有伤身的东西都不能用。”
“那恐怕就要三十年光景才能断出真凶.......”乐子期抱肘而立,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结果无所谓。我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乐子期含笑承诺:“亟兄是怕亏欠我瞳门吗?”
亟初禾一挑眉毛,嗤笑:“你是掌门?”
乐子期摇头。
亟初禾道:“我也不是。我只是疏影暗香客,你只是临山照水人。”
乐子期笑了,第一次主动伸手拉过他,低声絮了几句话。
亟初禾脸上放出光来,不是因为听见绝妙的主意,而是因为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那一刻他很肯定,许久以来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