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筌吃一口,就看一眼身边景筠常坐的位子,跟着叹一口气。荣启元听着他长吁短叹,偶尔瞥一眼荣景笙那个也空了的座位,渐渐地心烦意乱起来。
“为什么不读?只要还有人在,这报纸就要读下去。”顿了顿又说,“将来等你们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要把这个习惯传下去。”
景筌委屈地“哦”了一声,随便读起了《星期八》的头条。
“家人好友争风吃醋,总统原是万人迷——呃,换一条。”
荣启元扑哧一笑,“算了,读来听听。”
“爸爸,我能不能先问个问题?”
“好。”
“为什么要突然送二哥出国?”
荣启元低头想了想,说:“因为我发现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学业会受影响。你整天和他泡在一起,难道你就没发现么?”
景筌有些尴尬:“发现了。”
“读报纸吧。”
一个月后,国会正式通过了人民党提出的土地改革法案。荣启元竞选时提出的诸多承诺终于有一个变成了现实。刚刚回到办公室,接线员就打过来说:“先生,景笙给您打了很多次电话。现在要拨回去吗?”
荣启元想了想,“不要。他再打过来,还是说我不在。”
“先生——”接线员叫道,“您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在。我总是这么说,他早就不信了。”
“他不信也没关系。就这样,麻烦你了。”
“可是先生……景笙他一直在等,那边现在是凌晨五点钟。”
荣启元深吸一口气:“由他去。”挂电话的时候,电话机会发出“咔嗒”的声音,很像是什么东西很干脆地断开了。这让他有种很决绝的感觉。
自从荣景笙出了家门之后,他就没有接过一次荣景笙电话。一个星期之后荣景笙每天都有信回来,他连拆都不拆,统统一起收进当初放荣景笙的信的抽屉里。
隔着一个大洋和十一个小时的时差,还有什么是断不开的?
荣启元认为自己有着无比坚强的意志,荣景笙的死死缠烂打也好,他自己的孤寂沉痛也好,他都能顶得住。难受的是想到荣景笙的时候。荣景笙依然是很体贴地,从未在这边是半夜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他想象着荣景笙一个人深夜独坐,一次又一次拨通月亮宫的电话,得到的总是“先生不在”的回答。疲倦,失望,乃至于绝望……他能明白那种感觉。
他安慰自己说,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伤口只是在开始的时候会疼。流出的血会凝固,划开的皮r_ou_总会长好。人是何等坚强的动物,许多人断手断脚都能顽强地活下去。失恋又算得了什么?
想忘的,总能忘得了的。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去参加人民党庆祝议案通过的晚宴。
土改议案的通过在沙罗掀起轩然大波。第一个直接反应是——埃罗州议会通过了埃罗自治的法案。
这个法案几乎把整个埃罗州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如果它在国会通过,埃罗州就有权拒绝执行来自联邦的法案。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拒绝将土地分割出卖。
得到消息的时候荣启元正在开内阁会议。
白辉问:“先生,需不需要开一个紧急会议商量对策?”
荣启元并没有太吃惊。自由党在埃罗推动自治法案的事是公开的,几乎全国都知道。他只是没想到这个法案会那么快通过。
“不用了。他们在州议会通过了也没有用。不是还有国会这一关么?”
只要国会通不过,埃罗州就算通过了完全独立的法案也没有用。
开完会,接线员再次打过来:“先生,景笙电话。”
“说我不在。”这句话说得熟练了,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
瞟一眼墙上的时钟,“那边”应该是凌晨两点。心底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先生,他说不用说话,就接通一会儿就行。”
荣启元一愣。不说话,那又是想干什么呢?难道只是想听他呼吸的声音么?
那不行。他做总统所得的最有用的经验,就是政策一旦开始就必须执行到底。否则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说我不在。还有,以后只要是他打过来的,就直接说我不在。不用再问我了。明白?”
“先生——”
荣启元挂下电话,开始考虑是不是换个接线员。
据说尼轰人正在研究能够自动做出反应的机器人。他真心地盼望他们能早点研究出来。他很需要那样一个机器人来回答荣景笙的电话。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再也没有“以后”了。从他说了那句话以后,接线员就真的再也没有说过“景笙电话”。
电话铃再响起的时候,他终于不用那么紧张了。
再听到“景笙”这两个字的时候是第二天。他到人民党总部开会,议题当然是怎样顺顺当当地在国会否决掉埃罗自治的议案。李勋面色凝重地进来,凑在他耳边说:“先生,能先出来说两句话么?有关景笙——”
两个字像两根针,猛地c-h-a进了他的心脏里去。他镇定地站起来,向所有人道歉,然后和李勋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先生,按照规定,在外保护元首家属的人员必须每半个小时向总部报告一次所在的位置和周围的情况。如果他们没有报告,总部就会主动联络他们。总部刚才通报,e组失去联络。”
e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