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连声低喊:“走开啊!走开啊!……快走开!”
语气竟有些急怒。
李景魄拧起的眉头慢慢松开,诧异地盯着躺倒在梅花树下的欧阳云鸢——她这是,病犯了?
一旁忽的闪过娇小的青色身影,独孤云雀的声音顿时在李景魄耳边炸响:“你这混蛋!为何把阿九推倒在地上!堂堂一位王爷,竟然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哪里有半点儿皇族的风范!——李慕天,我收回刚才称赞你的话!你们姓李的都一样爱欺负人!”
说着弯下腰将欧阳云鸢扶起来,替她拂去一身的花瓣,慌神追问:“阿九,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李景魄沉默不语,盯着那对姐妹的脸。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哪里?为何他也有种心慌的感觉,却不是担心她的病症,也不是怕被人看穿他的脆弱?
七皇子脸上失去了那让上官二少都看呆了的微笑,神色凝重地看了看独孤云雀,转过头来对自家皇叔解释:“方才三小姐……突然说累了,想带妹妹回断情山庄,所以拉着我过来。皇叔,九小姐她……要不要找御医来?”
李景魄知道皇侄儿这是让自己做决定,也算是在三小姐面前解释所谓的故意推到不过是一场误会。他却张不开口,只是在心中想问题,让他不知所措的问题。
独孤云雀拉着七皇子跑去了麟德殿的另一面,隔着高大的楼阁,即使他们爬上房顶,也看不到梅花树林中他们的身影,又如何这么巧地赶过来,发现欧阳云鸢倒在地上?
“皇叔!”七皇子低声催促。
独孤云雀握着欧阳云鸢纤细的腕子,冷着脸径自走开,一边走一边冷声道:“不劳七王爷费心!我们阿九用不着御医来看——断情山庄有闻名天下的神医,什么样的病痛治不好?!”
而欧阳云鸢就任凭姐姐这么拉着,从李景魄身边轻轻地绕了过去。
视线交错的刹那,李景魄似乎瞥见那张惨白的俏脸上带着泪痕,一双明眸噙着水雾,说不出地凄然。
心,竟如碎了一般……
七皇子忽然在后面喊:“云雀!”
那位三小姐连脚步都不停,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和阿九回家!”
回家……哪个家?
等他遏制住心口的疼痛,那对姐妹已经不见了身影。七皇子不知何时也离去了,只余他一人站在梅花树下发呆。
他们,成婚也快半个月了吧?似乎……他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呢。
真想,就这么放她离开。
既然给不了她幸福,为何要把她困在深宅大院里?她有爱她的兄弟姐妹,将来也会遇到深爱她的男子……他做不到的,自从母妃惨死,他就无法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如若不然,他也会如断情山庄的几位少爷一样,疼爱自己的弟弟妹妹及后辈,这偌大的皇城长安,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寂寞压抑。
欧阳云鸢……云鸢。
只能怪我们相遇太晚,只怪我们中间,隔了这无法忽视的十多年!
“表姐,我难受。”
“怎么,你还没好点儿么?我已经不痛了……”
“我不知道……就是这儿痛。”
“傻丫头,怎么就心痛了呢?他不值得。”
清丽脱俗的容颜满是哀戚,欧阳云鸢歪在独孤云雀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贝齿咬着下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让她咬出了一道艳红的血痕。
她不再说话,光彩尽失的眸子凝视阴沉的夜色。
若是满月该多好……她苦笑了一下。
若是满月,还能看一眼这长安城的轮廓。然而漆黑夜里,静寂得有些可怕的官道上,举目望去,只是墨一般抹不开扯不开的黑暗。
骏马低声嘶鸣,马车里的欧阳云鸢终于回过神,放下马车的珠帘,回过头望着紧闭着的车厢门。
外面赶车的小厮打了个呵欠,听声音似乎累得不行了。
欧阳云鸢这才放过自己的下唇,开口问道:“表姐,我们要走了吗?”
“是……我们要回去了。”独孤云雀替她裹紧狐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沫儿,我们终究不属于这里。”
三年了,吃穿住行,言谈举止,哪一样不像天子脚下的长安子民?可她们到底还是来客,尽管来往不算匆匆。
欧阳云鸢真的困了,眼角还噙着一滴泪,就偎在车厢里铺好了的锦被中,沉沉地睡去。
三年前,一梦千年,三年后,还是如此么?
三年前,她惊慌不安又满心好奇,三年后,竟半点儿回家的喜悦都没有……有的只是入梦之前的祈祷——
就让我梦到你吧……让我最后一次看看你的脸,即使它总是冷冰冰的,却是我第一眼看见就忘不了的容颜呢。
朦朦胧胧之际,欧阳云鸢察觉到独孤云雀蹑手蹑脚打开了车厢门,对那赶车的小厮说话:“阿宝,我想起了件极要紧的事儿,你帮我带话儿给七皇子可好?”
阿宝啊了一声,不高兴地嚷嚷:“三小姐,咱们都出了城门十几里路啦!还要回皇宫去?!”
“不是咱们,是你自己去——你不是会轻功嘛,这点儿路算什么。我们在这儿等着你,早去早回。”
“真是的……什么话非要今天说,皇宫不是三小姐你想去就去的?明天再去一趟不就行了?”
“阿宝……”
“我去我去,别瞪我,我怕你这眼神!”
很快就没了阿宝的声音,不久后,马车晃动一下,独孤云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