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这样一副浅笑娇羞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那日黄昏,红衫带着饭菜回来,一脸奇怪的表情,神色不宁。
颜道之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便不再进餐,逼问着她到底怎么回事。红衫却只是摇头,或是勉强地笑着,劝她赶快吃饭,不要多说。
这副神情,却让人如何吃得下。
“是不是……是不是哥哥他……他出什么事了!”
颜道之的神色变得焦急起来,她忽然想到,这些天一直没有见过兄长,也不曾听红衫讲起他的事,一开始她只是单纯地以为哥哥是不愿面对她,可事到如今她忽然觉得哥哥或许有什么瞒着她的事。心中一急,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红衫见状,连忙放下碗筷帮她轻捶后背,一面仓惶解释道:“没有没有,你哥哥好得很,他没事、他没事,是我不好……”
她自然不肯明说,颜瞻本是要连夜赶到段府,手刃段霭云与周姨娘的,只是被红衫死死地劝住了。
她见颜道之缓和了些,便回身坐下,说道:“久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毕竟不是安身之处。这两天段府的人也没来找麻烦。你哥哥想带你一起回山中暂住,日后弄清身世之谜,一同南下归隐。”
“身世之谜……”颜道之疑惑地说道。
“正是。”红衫正色道。“关于你们身世之事,你哥哥也未曾与我多说过,所以我想,他是希望能够亲自告诉你。那,你愿不愿意……见他。”
显然,颜瞻还是跨不过心里的坎儿。道之这样暗想。
“当然。哥哥在哪儿。”颜道之认真而郑重,语气坚定而宽和,似已将不愉快的往事忘却。红衫见状,心下一宽。
“那好,我现在就去叫他。那会儿一直吞吞吐吐的,就是担心你不愿见他,想等你吃完饭再向你解释的。”
颜瞻在红衫的拖曳下,终于走进了道之的门,他一直低着头,眼神徘徊而只停留在地面与桌椅。
还是道之先开了口。
“哥哥,你坐。”
颜瞻坐下,红衫见状,一展笑颜,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哥哥,”依旧是颜道之先开口,“你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我吧,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其实不必这样的。你从未安过坏心,也从未做过坏事,不是么?终是你救了我。”
颜瞻的两行热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尽管他不愿意让妹妹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他早已习惯将所有心事深埋在心底,如今面对此情此景,他感到自己的感情防线正在决堤。“道之,”他终于开口,“……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找你,身边没人的时候,会在心底默默念你的名字,希望苍天有眼,能够让我找到你,和你相认,一起弄清身世,为父母报仇。”
一下子听到了许多,颜道之有些凌乱:“为父母报仇?身世?什么身世?”颜道之想要随着兄长的思路回忆下去,可蓦地一阵头痛袭来。颜道之说不下去了,双眉微颦。
颜瞻见状马上住了声,连连劝妹妹不要再想,许多事情以后再说、慢慢再说。
道之缓和了些。颜瞻又想起了日后之事,试探着问她:“道之,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我想带着你一起先回山中休息一段时间,你可愿意?”
颜道之这才想起了红衫方才与她说过的话。她忽然想起了这次出逃的目的……寒卿、寒卿在军前可好?濛羽?濛羽去了哪里?她的眼神变得焦灼了许多,引得颜瞻连连讯问。
“哥哥……我不想去山中……我想……我想去关外……军前……”
“军前?那里正在打仗,西戎的人马不时进犯,危险得紧。去哪里做什么?”
“我……我想去找人。”
颜道之心意渐趋坚定,一想到江寒卿、段濛羽,她的心就不得安宁。如果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对不起段濛羽的一番苦心相助,也辜负了自己对江寒卿的心。
她柔声温言,坚定地劝服了颜瞻。
他们三人,一路向北而去,林间清风,逍遥而过。
三人各怀心事。红衫女一眼一锦绣,万里江山冬雪飘零不过是生命的一场畅意舞动,遍地雪色一如尘花绽放,她心中畅快宛如笛声悠扬,与心上人同行何愁没有快意可寻。
而颜瞻显然不如她那般身心轻快,满心想的,是如何报得家仇,只有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才能继续开始他接下来的人生。他目下尽苍凉,彤云低锁疏林雪原在他眼中是满目清冷沉冤昭雪,尘俗牵绊,终让他难以跳脱藩篱。
颜道之心意比之兄长,倒是浅淡许多,虽说涉及家族身世,她心下坚定,定要弄清楚所有事由,但毕竟此身历遍甜蜜繁华与悲辛酸苦,心意反而淡了许多,人世百年总归沧桑,所痴所恨,终究一场凡尘。
颜瞻想询问妹妹执意北上,是否因牵念着心上人,而女儿家的心思,大概羞于宣之于口吧。他屡屡想要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起头,又想,或许到了该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
“你可知道如今驻守在关口的将领是哪位?”颜瞻看此时飞雪漫漫,也不知军情如何,边关将士当辛苦得很吧,他久在山中,远离朝政,对此时朝中当权的将领并不知晓。
“现在关口的驻防将领就是那人称‘金刀铁面’的段庭庄。”颜道之说,“他二女儿便是救我一命、待我非常之好的段濛羽。”
“段庭庄……”颜瞻反复想着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