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痴痴问他:“为了你的胸怀抱负,你能拿出多大的牺牲做代价呢?”
也许她这样思考了许久吧。这时候的女子总是患得患失,怕只怕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或者谁的相思入骨,谁的相念有穷,这番甜蜜的折磨,任是怎样的女子都难以断然拒绝。而他,也懂得这话中隐秘的忧思与清浅的哀怨。
他起身,瞥一眼门窗已关好,来到她的身旁,将双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上,她懂事地回头看他,目光触上他灼灼的眼神,他半俯下身子,双臂痴缠在她的肩上颈间,轻轻地将头靠近她。她不曾躲闪,任凭他轻柔地将自己搂在怀中,他的唇抵在她的耳旁,轻缓的气息让她的心陡然一颤,一缕异样之感盈满身心。
“我的胸怀、抱负、功业心,只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这样简单直白的表达,出乎她的意料,但也就是这样的简单直白,让她一下子卸去了仅剩的一点点心理防备。她感觉自己像一叶不系舟,逐水飘零,如今终于找到那个可以牵系的港湾,安身的码头,她愿意肆意地倚靠在他的怀中,听凭他所有的需要,她愿意将全部的自己托付给这个两心相惜的人,忘却世俗束缚。
……
“……他的情形和我大抵相似。家中遭难,父母皆故去……我们……”
她没有继续说出口。“同样无依无靠”这样的语词,她不太愿意对哥哥说出。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成熟起来,不愿将所有细微的伤痛与可怜的面目呈现在别人面前,即使是她的亲人,她的兄长。
颜瞻微一点头。他懂得妹妹的意思,不必她把所有的话宣之于口。虽然不曾尝试男女之情,但自幼识文断字,他自然读过不少故事,这样的□□,他心底总是明白的。
“你们就这样一路北上?他又是怎么攀附上段府之人的呢?”
或许是颜瞻对江寒卿这般一介寒微心有鄙夷,直接用了“攀附”这个词,也未顾及到妹妹的感受。而颜道之似乎并未对此太过在意,她缓缓启口,将那时的情形一一述来……
颜道之与江寒卿在房中情意款款,春意渐浓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隐隐的喧嚣声。他的心渐渐不安起来,似有些扫兴,却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整整衣衫,来到门前窗下想要探听个究竟。而转瞬之间,床帏间只剩下颜道之自己,她愈发为自己方才的忘情大胆而羞惭难当,待他探听到一些消息回转时,她已经梳妆整齐了。
“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她不安地问道。
“是段庭庄的大小姐带人来店里。排场颇大,把客堂上吃饭的人都轰出去了。”江寒卿似有深思,一边回答着一边想着什么。
“段庭庄?”这个名字似乎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
“嗯……就是那个被称为’铁面金刀’的段将军。”
此时的客堂上,似乎成了店小二的舞台。
“哟!大小姐来了!大小姐快、快里面请!”
“给我们小姐沏一壶上好的茶水来!快去!”
“是是是!您坐、您坐……大小姐大驾光临!来一壶上好的龙井!”
店小二唢呐一般的喊声打破了店中的安静。江寒卿在窗边瞧着,只见店小二猫着腰、弓着腿,飞快地踱着步,一边喊一边向后厨房跑去。向左一瞧,两个佩刀的随从小子、两个丫环站在一个黄衣女孩身边,想来这个黄衣女子便是他们口中尊贵的大小姐了。江寒卿一边琢磨,一边不由自主地向段大小姐那边望去,只是众人围着,一时还看不清大小姐的容貌如何。
“咦?你这贼小子看什么看!不想要你一双狗眼了吗?!”
“唰”的一声,一片银光晃得人一片眩晕,堂上那被喝骂的男子慌忙站起身来,向拔刀的随从连连作揖,口中念叨着“得罪、得罪”,一溜烟跑掉了。那奴才们见他跑得倒快,于是便收起了刀,厉声道:
“小心点儿!你的狗眼还不配看我家小姐!”
江寒卿见到这番情景,立在那里,沉思了好一会儿,甚至没有觉察颜道之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她似乎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不声不响地陪他一起沉默着,抑或说她在等待,等着他自己向她吐露。
良久,他转过身,看到了她的陪伴。
江寒卿并未盲目下楼,他筹谋着,不知该怎样迈出这一步。
不多时,客堂中又是一阵骚乱,他留心看着,原来又有一帮人闯了进来。
“哟!哪儿来的妞?姿色不错嘛!”
客堂中一阵令人作呕的哄笑。
“看样子,这妞还会点功夫,不错嘛,老子就好这一口!来,给大爷练一个!”
不出所料,拔刀声不绝于耳,躲在窗后的人,甚至可以看到近在眼前的灼人刀光、两拨狂愤的粗人怒目而视的景象,令人屏息的短暂安静之后,他推测着,不知这将门虎女与市井蛮人相比,谁能胜过谁。
他以为他多虑了,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的人数远超“大小姐”的手下,而且那也不仅仅是只会聚众斗殴赌博闹事的市井蛮人。
“有眼不识泰山了吧。被我们黑风寨大当家看上了,是你的福分,你还想怎么着?”
“即使做个小,也怕你攀不上!”
“我们大当家身边可不缺漂亮女人!”
“恶贼!当真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谁么?胆敢口出狂言!”
不出意料,摔桌砸椅的巨响震得人双耳欲聋,一阵刀劈斧砍,唬得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