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俞林瑞这样的高大少年都半天爬不起来。身上鞭痕累累,过了许多日方才见好。
俞千雪腿一软跪了下去。
看着高高在上姿容端庄的阿音,她心生怨愤。原本不过是个年龄最小的不起眼的小丫头罢了,凭什么踩到她的头上去!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一不做二不休。俞千雪把心一横,对着冀行箴的方向轻轻抽泣,“殿下。刚才怨我,不小心巧遇你,而后落了水。原怪我,虽然家中每一处都可去得,却好巧不巧地刚好碰到了你。我本不想多声张,无奈我浑身湿透的样子被母亲瞧见,这才露了马脚。”
说着嘤嘤嘤抽泣不已,她又对阿音道:“太子妃,饶了我罢!我真的不是故意往那边去的!和太子相遇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俞老夫人原不把这事儿说明白,只一味让俞千雪磕头认错,便是想给俞家留几分脸面。更何况,今日是太子和太子妃归宁的好日子,惩罚之事不易声张,免得扰了太子的兴致。
如今倒好,俞千雪自己先把事情黑白颠倒地讲了!那话里话外,说得好似太子瞧见了她湿身子的模样一般!
俞老夫人气得头脑发胀,朝她厉喝道:“孽障!事到临头还要狡辩!”
说罢探手去拿长鞭。
孙氏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俞老夫人的腿不撒手。
俞老夫人高声呵斥着抽鞭而下。
俞千雪哀声叫着连连求饶。
阿音侧首去看冀行箴。
冀行箴拿过阿音的帕子,给她轻轻拭去手上沾的樱桃汁液,缓声道:“你总信得过我罢?我没乱看到什么,也没搭理过她。”
“当然。我信你。”
“真的?”
“嗯。”阿音点点头,想了下说道,“我年龄那么小,”连圆房都不能,“你并不一定非娶我不可。可你还是娶了。这说明你还是很惦记着我的。”
冀行箴低笑着抬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轻说了句“你知道就好”。
心情大好之下,他也懒得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太过计较了。更何况今日是阿音三朝回门的日子,实在不易见血光。
眼看孙氏膝行着到了前头来磕头认错,冀行箴冷声喝道:“罢了。”
此刻俞老太爷正要亲自去拿了长鞭,闻言朝他看过来。
冀行箴语气冷厉地道:“既然知道错了,往后一定要严加管教。莫要让俞家多年的声誉毁在你们的手里!”
这番呵斥却不是对俞千雪说的,而是对孙氏。
他自始至终都未看俞千雪一眼。
孙氏听着女儿的哀叫痛哭声,连连朝他磕头谢恩。
冀行箴抬手一挥,不耐道:“把那呱噪之人拖下去罢。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也莫要让她出现在太子妃跟前。”
众人都知晓他说的是俞千雪,赶忙将人拉了下去。
阿音怔怔地看着俞千雪的遍体鳞伤的身影,心里百般滋味难以诉说。
这是她的堂姐,一起长大的堂姐,却是做出了这样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即便这事儿俞千雪没能做成,但她也是断然不会原谅的。
既然冀行箴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她的夫君,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旁人不准觊觎。
无论是谁。
俞千雪离开后,俞老夫人面色稍缓,强笑着让人上菜上饭,准备开宴。
大夫人杨氏让人把孙氏带下去,而后笑着扶了老夫人入座,这边开始张罗午宴事宜。
俞千兰先前只是因为丫鬟的事情被老夫人叫了去,并不知晓个中缘由。听了俞千雪的话后她才约莫知道了几分,吓得脸色苍白。
见众人都开始入座用膳,她摸着椅子边儿坐了,闷头吃饭,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经了那么一件事情后,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好在有俞林安从中插科打诨,倒是让气氛活络了不少。
临走前,阿音强忍着不舍与家人依依惜别。
道别后她上了车子,一直不停地撩开车窗帘子往外去看。待到家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小到一点看不见了,她终是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难过,扑在冀行箴的怀里啜泣不止。
冀行箴默默地紧紧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脊背。
等阿音稍微控制住了情绪哭声稍歇,冀行箴方才轻轻松开她,动作轻柔地抬指为她捋着有些凌乱的发。
“你若是想念家人,往后隔段时间回来探望一次便是。无需这样难过。”
阿音虽然止了大哭,可是抽噎一时间无法停住,一顿一顿地慢慢说道:“可是、可是那样不合规矩。陛下、陛下怕是不会同、同意。”
冀行箴闻言指尖一顿,轻抚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痕,“他不同意有何要紧?我去求他,他磨不过我,自然就应允了。你放心,我既是娶了你,定然对你负责。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
阿音知道这样让他去寻晟广帝,怕是晟广帝又会为难他。虽然很想见家人,但她也不愿冀行箴受刁难。
待到平息下来后,她终是摇头道:“不用了。到时候再说罢。”
冀行箴何尝不知她也在为他着想?心中柔软至极,他拉了她的手让她靠在胸前,缓声道:“你不必担忧我。父皇虽对旁人凶了些,待我却一向很好。这事儿我和他说,你半个字也不要提。若他问起来,你只说不知便可。”
阿音看他这样全心为她,不由脸红了红,低喃道:“你倒好,把这事儿全揽下来了,倒是省了我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