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莲来到御史府时,已经过了贾敏的头七。
打听了一番后,柳湘莲想了想,便还是按计划求见了林如海。
林如海本不想见他,可是柳湘莲说了有关于刺客的事要禀报,然后一旁的甄士隐又担心这是不是刺客看到林家加强了戒备所以换了一种方法来刺杀的,便不想要让林如海去见。
在甄士隐看来,这就是他回报林家大恩的时候。于是将林如海按在椅子上,他带着林家的管家去了前面。
甄士隐一见到柳湘莲就是一惊,那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生得着实是好,浑身上下的气度也不错,“你是何人?为何事求见?”
柳湘莲见到进来的是一位半百的清瘦男人,而这男人还一脸的书生风范,身后还跟着林府的管家,便下意识的以为这就是巡盐御史林大人,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大人,小子姓柳,京城人士。前儿无意间听说了一件要事,特意从京城赶来想要告诉林大人有个防备,竟不想来晚了一步。
这是京中真番国二皇子顺昌候写的手书,可证明小子所言非虚。”柳湘莲说完便从怀中将常拓的信拿了出来。
甄士隐一听这话,才明白这少年是来报信的。也没有出言澄清柳湘莲的误会,直接接过信,甄士隐看也没看,只是让柳湘莲稍坐,然后让管家将信送到了林如海那里。
柳湘莲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面前来人并不是林如海,脸上便有了一丝羞恼和难为情。
甄士隐对于孩子是最没有抵抗力的,见柳湘莲如此,心中不乏一丝喜爱。
若是说在甄士隐的眼里,就算是有孩子在他面前上房揭瓦,估计他都能看出这孩子只是过于活泼了些罢了。
下人上了茶水,甄士隐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些路上走了多少天呀,是坐般出的京城还是走的陆路。
有些问题他不是不好奇,不过他想着一会儿看了信的林如海是一定会问的,所以体谅面前的少年,便没有多问。
果不然其,半盏茶不到林如海便疾步走了过来。
柳湘莲见礼后,林如海果然又问了一遍细节,比如何时出京城的,又是在什么地方听到了行刺的消息,那些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柳湘莲一一作答后,林如海细想了一番,便请柳湘莲去客房暂歇。柳湘莲来之前就想到了林家会有的反应,于是也没有多说,便跟着下人离开了。
“行刺的刺客出自江南地界。”以那少年所说,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头七,那么刺客如果从京城出发,再快的脚程也不会快过少年这许多天。
“嗯,现在看来,若这柳姓少年所言非虚,那么这便是京城有人与扬州这边沟连在一起,飞鸽传书下达的刺杀命令。”能养信鸽的人家在这扬州应该没有几家,好查也难查。
“也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就此罢手,还是不能善了。夫人...”林如海想到贾敏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半晌,这才又继续说道,“黛姐和砅哥儿稚年,老夫就怕那起贼子不会善罢甘休。甄兄,老夫死不足惜,就只当,只当以身殉国了,可是这一双儿女如何放得下。想我林家宗族凋零......”
砅哥儿便是林家的哥儿,这是贾敏去的那天晚上,俩夫妻在晚饭前定下来以后都这么唤他的。
林砅已经到了三岁上下了,总不能天天的大哥儿,小哥儿的叫了。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想来林如海的心中便异常的难过。
生死无常,唯留回忆。
“大人的心情,甄某深有体会。只是如今情势不明朗,也不敢多做计较罢了。听大人话中之意,似是想要送姑娘和砅哥儿离开暂避。只是若是......”
甄士隐话中之意,他便是没有说出来,林如海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的将儿女送出府,在守护上势备会弱了一层,那时只要将两个孩子掠了去,自己岂会不投鼠忌器。
可自己总要为林家留下后才是。
甄士隐低眉想了想,只得张口劝道,“我知大人报国之心,只是大人也要为自己和林家多做考虑,现在皇上的众位皇子都已成年,争斗已然趋于烈火燃焚,大人何不借着这一次的刺杀事件告了病退呢?
便是不说这些,大人也是知道的,这巡盐御史的官职何时有过善终的?大人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已经去了的夫人,以及年幼的两个孩子呀。都说君子不议人长短,只是今天甄某却不得不当一回小人了。
当年甄家遭难,我带着财产去投奔岳父,哪知岳父见我狼狈来投,不但疾言令色,又极尽鄙夷。将我家中财产坑尽,只许了我一间茅屋,几亩薄田。想我甄家,当初也是姑苏城内一等一的人家,却最后落得如此境处。
这些也罢了,只是这般倒也能忍。可岳父仍觉得我是无用之人,时常言语冷讽,又私下里游说内子握产改嫁。内子不从,便对内子不假辞色......
自古以来,怀壁其罪。林家财产颇丰,姑娘和哥儿又是这般年纪,正如那怀抱金砖的三岁小孩处于闹市,财帛动人心呀。
大人的外家,曾听内子提过是京城的荣国府。那国公府邸,规矩想来也是严苛。只是听内子说,夫人的母亲几近八十高寿,膝下两个儿子也是年过半百。两个孩子听说自出生起便不曾与那边的亲人见过面,感情必然不深厚,若是起了什么心思,到时大人若是再有个万一,让两个孩子又能依靠谁去。谋财害命,古今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