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身子不好,这人身上那么脏不定带什么病,传给您就不好了!”旁边婆子褶子都皱到了一块儿劝道。
封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狼狈泥泞,与瓷娃娃似的林瑶作比,当即收回了手来,怕给人弄脏了。
“小哥哥洗洗就不脏了。”林瑶托着脸颊眨巴着明亮的眸子一脸期盼,“阿娘说你穿得好,家里人可能正找呢,让人打探去了。等小哥哥洗香香得跟我玩好不好?”
可等他被洗刷完,小仙子却不见了。在他找了许久后才有人发现告诉,那是林知府家的嫡女,因为心疾发作被林夫人着急带了回去。而林夫人原本就是带林瑶来向了然大师求治的,可惜,了然大师云游去归期不定。
他在寒山寺等了三天,没等到小仙子回来,等到的是一脸寒霜的父亲。之后,他教父亲抽了一顿鞭子罚房内思过,两人再无交集,直到十年后书局重逢,却相逢陌路。
“姑娘,你还好罢?”他扶住了身子陡然后仰的少女,看着那血色褪尽的一张脸,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莫惊着她。
她稳住身子,冲他颔首致谢,“多谢公子。”大抵是察觉到他凝落在自己按揉的手上,笑着解释道,“生来带的毛病,不过大夫说心悸的时候在这处揉一揉会缓解许多。”
虽是面容苍白,可那一笑犹似当年。
他在她的记忆中泯然于众,而她却成为他心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不敢轻易惊扰,却也因此错失,眼睁睁看着她与大哥定下婚约……
封晏坐在寒山寺的禅房中,正是十二年前他与林瑶初遇的地方,而佛龛前供奉牌位的地方空荡荡,只余下前面手抄的经书摞成厚厚一叠。
“多日不见封施主,施主的情况似乎不大好。”智明法师看着房中打坐修禅的人,拧眉道。他与封晏相交十数年,只知他心有执念,不知所执为何,然眼下看却是比前些时候闭门抄经还要阴郁几分。
“施主入我门时日不短,当知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封晏阖眸敛去:“若执念是她,我当背负一辈子……也甘之如饴。”
智明摇头离去,总是有些可惜,然情之一事,他不懂得,更是无从说起。
待封晏回到将军府已是夜里,府内已经点灯,他迈入苑中就见兰香神色着急地候在那,见他宛若见了救星,连忙请上前来含泪道。“二少爷您可回来了,月渎,月渎她快不行了!”
封晏闻言骤然沉眸,顿声道:“领路。”
兰香在前面引路,急急推开了别间房门。月渎躺在床上,两边脸颊肿得高高,泪痕未干,见着他复又捂着胸口无声啜泣,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苍白模样,却教脸上红肿坏了画面感官。
“月渎回来就一直哭,方才还昏过去了,一直捂着胸口说疼。”兰香在一旁焦急说道。她们是下人,虽然是二少爷的大丫鬟,可在府中俱是不受重视,一耽搁就怕没了命。
封晏的目光落在月渎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是今儿早上在书房,月渎……”
“是奴婢失言惹了二少奶奶不快,理应受罚。”月渎眉头深深蹙起,作势就要起身给封晏行礼,被后者抬手虚隔着制止。
她垂眸,这神态姿势她描摹画中女子多年,自是清楚如何方能让主子触动,尤其在得知那女子的身份后,愈是得心应手扮作心绞痛的样子,“是奴婢逾矩,二少奶奶今儿还是不肯喝药,奴婢自作主张搬了二少爷,孰料……引得二少奶奶大发脾气,才……”
封晏教面前女子垂眸落泪的模样微微晃神,然也只是一瞬,便听清了话,心倏地一沉。思及昨个,想来娇娘是未原谅他把气撒在了月渎身上。
“我找大夫给你看看。”
月渎抬眸,水光盈润,“多谢二少爷,只是奴婢卑贱,哪用得着大夫看。”说罢,又想起身,“奴婢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您还是去二少奶奶那……免得教二少奶奶多想。”
封晏敛眸,盖下一片深色,吩咐道,“你且歇息两日,待会让长安请大夫过来。”话落,便携着寒凉之意出了门。
在其身后,月渎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直直走到门边,眸光深情地凝着封宴离去的方向,将从书房那取回的小锁紧紧攥在手心,神鬼不觉。
月色曳地如水,空气中浸润寒凉,入夜后的秋意更是深沉。
封晏缓缓行到寝房前,停驻,他想了整整一日,却不料最后念头都化作一人,即使修禅似乎……也压不住心中猛兽,愈是克制,愈是不受控制。
那双漆黑眸中流露一丝苦笑将那些阴郁全部收敛起,正欲伸手,却忽见里面的烛火倏然熄灭,那手便僵硬地抬在离门板一寸距离处良久,倏然垂落。
这一夜,封晏是在书房睡的,翌日便教兰香取了被褥衣裳住进了书房。沈如意捏着先前编好的同心结穗子,再度收回了盒子里红了眼眶。
二人分房而居的消息传出,府中人人都知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冷战,一个避着一个走,竟甚少看到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底下自是免不了暗中议论,也不知哪个说起的,道是大少爷回来的缘故,又让人想起被压下的传闻来。
这时机着实敏感得很,要不然之前还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流言传入卢氏耳中,对沈如意那是堵心得很,再加上遗失玉佩一事,憋着劲儿想泄火儿,自然就挑上了沈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