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了。
察觉有人在看这边,趁着翻书页之际,纪微行抽空看了一眼,只见纪冠云远远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冠云?”
纵使她做回冷暖又如何,他们这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永远都是他的姐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自不会告诉他,她清早就来了,“怎么有空过来?公司没事吗?你一个人?”
不想她操心公司的事,就避重就轻,“太久没有见过爷爷了,所以来看看。”回来后就一大堆事情,父亲的丧礼、她身陷囹圄、纪婼云被绑架、纪氏的危机……到现在他才抽出时间来这里。
他蹲下身子,握着纪观海的手,问道:“爷爷,我是冠云,我回来了。”
纪观海低头看他,目光陌生。“……冠云?”
当日离开,一切无恙,才不过短短数月,竟已这般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变幻,该叹生命无常还是恨命运作弄?谁都未曾得造化从轻发落……
路过了人潮汹涌、淋过了大雨倾盆、看过了朝霞满天、晒过了骄阳似火……纵使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
那些遇见的、那些失去的,那些留在过往的、那些即将来到的,终究会事过境迁,不复相见!
能做的,也只是带着一路得到的痛苦、欣喜、激动、疯狂……踽踽前行!
离开疗养院,纪微行说要去一个地方,他想陪同却被拒绝,说想自己一个人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佛寺,要祭拜的人,是纪朝夕。
站在他的骨灰前看着他的照片,一如旧时的模样不曾老去,终于与记忆血泊中挣扎渴求的脸重叠,“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他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栖身之所给了她姓名,可是却也是害死她母亲的人,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她面前;她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爸爸,却也是让她家破人亡的间接凶手……
若不是他,她不知会流落何方,若不是他,她不会遗忘过往二十多年,只是终究,还是当初的她太过软弱了吧。
“以后,我不会再逃避了。”纪微行轻轻的道:“我会照顾好爷爷,你放心,但是我不会再来这里,”照顾纪观海,因为有这二十多年的恩情,不会再来,因为终究无法原谅。“再见!”
钟瑾聿推门进屋,便闻到了饭菜香,心头一动,鞋子都没有换就径直往厨房走去,还没有走三步,就看见她围着围裙端着一盘麻婆豆腐走出来,看他一眼,笑意盈盈的招呼他。“回来了?刚好,洗手吃饭吧……”
她话音未落,钟瑾聿已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那盘麻婆豆腐端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将她抱入怀中,全然不顾她身上围裙的烟火污渍。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昨天她是在孤儿院的。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话要跟你说。”任由钟瑾聿抱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
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但是做的很精致,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掌勺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
看着他把一碗萝卜羊肉汤喝完,纪微行笑问,“要不要再喝一碗?”
钟瑾聿摇头,“你刚刚说有事……”
纪微行想了想,斟酌了一会儿,想着从哪里开始说起,“其实我不叫纪微行,也不是纪家的女儿……”
她叫冷暖,六岁那年不小心把弟弟弄丢了四处找不着,最后自己也迷路了,在陌生的街道游荡了一天一夜中暑昏迷,被人送到了医院昏迷了好几天才醒来,捡她的人叫纪朝夕,她醒来后问清她家的地址,送她回家,可是家里大门紧锁,他们等了一天,也不见她的父母回来,后来问邻居,说已经好几天不见她家中有人进出了。
找不到家人,纪朝夕便收留了她,并为她改名纪微行。
她与纪朝夕相依为命一年,一天放学回家,她见到了她的母亲,见着她,母亲且惊且喜且愤怒……
当时两人争执,她记不真切,只记得母亲要将她带走,纪朝夕执意不让,拉扯之间不自觉到了路中间,一辆卡车飞驰而来,两人双双丧生满地鲜血,就在她眼前。
因受的刺激太大,她患了失语症且失去记忆,性情变得孤僻。被送到安家孤儿院半年后,纪观海将她带回纪家成为纪家长女,她渐渐走出过往,记忆却是亲眼目睹安宁和韦远的死才恢复。
云淡风轻的神情和语调,仿佛事不关己只是在说一个故事,可是他却心疼的不能自己,“微行……”握着她的手,努力稳住心绪才能开口。
纪微行展颜一笑,“我没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不会无故与他说这些,这两日在外虽不知她在做什么,但是定然是已有决定。
“爷爷对我有二十多年的栽培养育之恩,如今纪氏风雨飘摇,我想尽自己一份力。”这也是眼下她唯一能做的。“我已跟冠云说好了。”
她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便应道:“好。”忽而想到回来的时候,冷玺让他找个适当的时间探探微行的口风,想了想还是试探的开口,“微行,你还记得你父母弟弟的名字吗?”
纪微行看他一眼,缓缓的点头,“我父亲叫冷玺,母亲叫叶蓁,弟弟叫冷屿……”
“你想见他们吗?你父亲也回来了。”
纪微行惊讶一瞬,随即垂眸摇头,“不要告诉他们我已经记起来了过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他们,还没有勇气去跟他们说,母亲是因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