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抢答:“姑娘可以自己看着什么顺眼另起一个。”
姜艳剜他一眼,老头儿立马往下接:“小徒是捡来的,本是没名没姓,只图方便,名唤盏儿,既然姑娘买了她大可以叫她跟着姑娘姓,或者……”
真是烦。
但是想到待会儿还得依仗人家,不用白不用,随即脸色缓和下来。
“糖,嗯,唐这个姓你觉得怎么样?唐盏儿?”刚才呛风咽下的芝麻糖,甜齁着了。
“嗯。”勉勉强强吧,怎么好容易改个名还是甜的。
“那,咱们走。”
老头不干了:“哎!姑娘。”
“喂!你说白送的!”姜艳简直想打人,怎么这么多事。
“琴,把琴给我呀。”完了还补一嘴,“盏儿。”
“给他给他。”
姜艳帮着唐盏儿解琴,顺势把装琴的布口袋往下一撸,还好,是有弦的。
把琴递给那老头儿的时候,姜艳对上了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满是狡黠,心底忽的一阵厌恶。
二话不说,提起袍子扭头就走。这回那老头倒没拦她。
“唐盏儿。”
“在!”她来劲儿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嗯,你”她放眼往后一瞧,天都要黑到地了,“在这儿守着,或者去城门口也行,我不管你怎么整,反正待会儿有人来找我打架,你不要叫他找见我。”
“好!”咦?不对呀,“那人长什么样?”
姜艳想了想:“很瘦,像鬼。”
“还有吗?按这么说,我师父也挺像的呀,他总说快做鬼了。”
姜艳的语气突然狠毒起来:“你师父把你卖了!”
唐盏儿一嗐,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不过是大家都明白的一场演戏,她有什么好生气不平的。
生气归生气,可是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太大的特点,“眼睛很亮。”
“这不算。”
“大概还是黑衣服。”
“嗯,还有呢?”
她犹豫了一下:“他叫童远。”
唐盏儿还要问,姜艳把眼一瞪:“你怎么办事儿的,好生啰嗦,赶紧去。”
***
落雁阁。
飞檐翘角戳进暮色,管乐弦歌没进风里,楼阁四面各有一条火红的条帆扯下来,夜风卷荡曳曳生姿,暖色朦胧里,落雁阁被盏盏灯火印入魅境。
外面风大,落雁阁门窗都关着。
一推门,暖色流光,脂粉媚香,丝竹莺燕,声浪袭人,转眼叫人把严寒忘在外面了。
姜艳推门进来,动作不大,引起的动静却不小,一圈儿姑娘上赶着过来迎接,嘻哈笑着,其实都是着急来关门的,大厅里存点儿热气可不容易。
一圈儿姑娘莺莺燕燕地迎到近前,这才觉得不对。
“呀,这里可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您要是冷了饿了出门右拐过柳巷,穿大街,那里有正经人家,兴许会接济接济你。”
说着就往外赶,姜艳哪是她们赶得动的,顺着几人推挤,错步借身,眨眼就进来了。
几个姑娘见她带着兜帽,抱着酒坛,一脸装蒜,心里很不爽,但还是明事理的:“姑娘,您要是遇着事儿了,大可以抱着酒坛找个酒楼醉一醉,若是来了这里,好些事情发生了可就容不得转圜了。”
这么说着话,一圈儿姑娘都给她留着门,等着把她往外请,大厅里的客人不干了:“大冷天儿的晾什么呢?爷来的是温柔乡,这飕飕的过堂风是怎么回事儿?!啊?!去关门,听见没?!”
管事儿的妈妈扯着长音问过来:“怎么回事儿呀——客人来了,把人晾在那儿是怎么回事儿?”
有小丫头应她:“回妈妈,是个姑娘。”
这时一个请冷冷的声音遥遥递过去:“兰姨,我是来找人的。”
这兰姨一听,不好,能来这地方找人的,多是些不知好歹又愚笨野蛮的糟糠们,随便派几个嘴巧的姑娘敲打敲打叫她回家去私了也就解决了。
可是这位,不单声音年轻,还稳稳当当地叫她一声兰姨,最怕的就是有恃无恐的年轻人了,他们有精力,能来这儿的,一般也不好哄。
但愿这位是来找爹的,若找的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那可没得消停了。
“姑娘是找谁呀?”她脸上顺当,心里却一纠,啧,这姑娘不好对付。
不是有恃无恐的无恐,她是无恃无恐,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姜艳抬起眼睛稳稳当当地看住她:“我找宁公子。”
她满脸堆笑:“姑娘找哪个宁公子呀?咱们阁里最近接待的张王李赵的多,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一个叫宁公子的呢。”
姜艳一挑眉:“怎么,宁公子不在?或者你把小倩给我叫出来。”
兰姨脸上空了一瞬,随即又堆上笑:“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个自称宁公子的,但是不是姑娘要找的那位咱们可就不知道了。”
姜艳没说话,她慢慢把兜帽摘下来,袍子太大,行动不便,她也不想动,就原地站着等。
兰姨作势去找,在一边儿偷眼瞧着,直到她整张脸都现出来,她仔细地在这张苍白的年轻姑娘脸上寻找一丝可疑的痕迹,可是凭她怎么看,这都不是她曾经见过的一张脸。
她忽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宁采臣和聂小倩大家都知道的故事,听到小倩就紧张,这怎么行。
她开始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比较爱装蒜的女娃娃在这儿牵强附会敷衍文章,拿着聂小倩乱用。
廊上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