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防四目相对,童远突然一抬手,往她持刀的手上一搭,劫刀入手,带她错步旋身,“叮、当”两声脆响,挡落了两柄飞刀。
姜艳站定,正对上童远带着些笑意的眼睛,不待她理清,童远转开了眼,看向门口,声音里还带着笑的余波:“怎么样?有么?”
卫机正从内间屋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若不是受了伤,他本可以借这个空档搜完一遍,神鬼不知地消失。不过现在,没那么好命了。
卫机没想到能在这里撞见童远,更或者说他没想到童远还活着。眼下他要考虑的问题不只是追人这么简单了。他认识童远,而当朝四殿下早已入土为安,现在他应该提防童远起意灭口。
卫机斜靠门上,拖着长剑,堵着门,有些痞气地笑笑:“没有。您在这儿,怎么敢有?”雨水顺着面具往下淌,他声音出来有些喘,“算我倒霉!”
童远不多话:“好走不送。”
卫机撑剑起身,走得不稳当。卫机刚把脚挪出门口,童远就抬脚踹上了门。
房门兀在震颤,一夜冷雨都被童远这一脚关在了外面。
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卫机是不是真的走远了,除去外面雨声,四下忽然静的很。
姜艳的脖子很僵,她觉得该说些什么:“你”她被自己突兀的声音吓到了,顿了顿才接上,“你不问他是来找谁的?”说完觉得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心里木登登的,没有立场。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黑暗里,童远的声音是笑着的,“你困吗?你先睡,我在这里守着。”
“我不困,童远”姜艳想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态度,一抬眼,又临时给这个句子画了个句号,把后面的话都默默吞了回去。
问什么?凡事都讲个棋逢对手,如果问了不是自己揭短露怯么。
屋里漆黑一片,姜艳模模糊糊只知道童远在自己近前,是个高高瘦瘦的形状,她就看着那个模糊的形状,脑子里忙乱不堪地开始捋道这一切。
从童远出现开始,到他踹门为止,往后延伸到他现在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弹,他站在那里是做什么?是不是觉得她不机灵,实在不配共处一室,享受这么一屋子暧昧?
冷不丁的,姜艳手上一烫,是童远拉起她的手。他掌心又干又烫,她想,这是一双生病的手。
姜艳那两只手就一动不动地凭他握着,心里头咕嘟咕嘟冒泡泡,看样子是要开锅。
姜艳看着自己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有萤石,就把手往上抬了,两双手就这么捧着一团冷光,懵懂地一起往上,冷不防,照亮了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冷光里,童远来不及错开眼睛,也便不再错开眼睛,仓促地笑了下:“阿艳。”
“嗯。”姜艳看着他,下意识地点头应他。
莹白的冷光把姜艳的脸映得死白,有一道指宽的血痕从她额角划下来,殷殷蜿蜒,描过鬓角和腮缘,恍惚间她是初见时那个爱恨无忌的女鬼。
童远看不了这双眼睛,抽手出来,顺手把那颗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无论如何也并不该那样说话,他想,无论如何也不该。
他们之间从来时间紧迫,从初遇到每个仓促的重逢和分离,一直都在模仿故事里的人物演绎自己的欢喜,技巧生疏,又狼狈不堪,每每应该互诉衷肠,总觉得好笑,双方都怀疑,这恐怕不是真的吧。
然而,这些生疏是相认的记号,言语表达不好,但是可以看见诚意,终究是,被孤单的对方迷住了。
有时候言语是负累,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怎么容许误会。
那么一句“你不配”,多蹩脚啊童远。
姜艳听到童远胸口的心跳,自己的心也是雀跃的。
外面只有雨声潺潺,天地人都被埋在奇异的静寂里。
童远突然悄声问她:“你听到了么?”
姜艳点点头,又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刚要说听见了,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是说,外面的确有人?”
“嗯。”
也对,卫机可不是会被吓跑的人。其实以她的耳力,她并没有听出来,不过,她愿意附和。
童远掂了掂她的刀,摇摇头又放下了,转而拾起两人的伞摆在近前,又悄声问她:“蓑衣,有么?”
姜艳摸索着把一大一小两套蓑衣找了出来,跟伞摆在一起,也悄声问他:“咱们终于要跑了?”
“嗯,他们太烦了,不过还是要等等。”两人把蓑衣斗笠一一披挂上,童远拉着她一起在墙角坐下来,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他们要找的人是谁跟我们无关,咱们现在出去容易被他们当证人灭口。”
姜艳受用极了,跟童远挨挤在一处,悄悄索索地问他:“他们是谁?你知道他们?”
“不知道。反正能把卫机伤成这样的,咱们现在都打不过。”童远顺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不过不要紧,我们是可以跑的。”
黑漆漆的屋子里,俩人挨挤在一处,守着一捧冷光,外面是她疑神疑鬼起来才偶尔能听见的异动。姜艳想,就算跑不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又死不了。
她就势往童远怀里靠,想到这里,冷不丁自己把自己吓了个机灵,坐直了看着童远,忽然兴奋地不行:“童远,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哦。”童远把她拉回来,“你说吧,小声说。”
就在这时,“哐啷啷——!”一声,房门又一次被人破开了。
然而,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