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他,是要把眼前这张脸吃进眼睛里,方便以后,或者说死后寻仇。
是童远先打破了僵持,除了她身上不正常的颤栗,还有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上,莫名其妙溢开的血迹,一道一道细细地顺着他的虎口,冲出几条小溪来:“你怎么回事?”
她脑袋里恍惚得厉害,根本没听明白他说了个啥。
“姜姑娘?”
没反应。
“姜艳。”
没反应。
她就跟呆了一样,只盯着他的脸。
童远略松了手,她迟缓地转了下眼珠,像是在辨认,然后认出了他,合了一下眼睛。
童远看到她脖颈上,刚才被自己掐住的地方有密密麻麻的殷红裂痕,蛛网一样,上下蔓延出掌宽,有颜色深的还在往外渗血。
这时候,他听见她轻轻地说:“童远啊,你不是鬼对吧,你又不认识我,做什么带着我的骨灰呢?”
童远脑袋里一炸。
从南明到胤中,一路明明暗暗地杀回来,来抢的人多得很,他自己都快忘了他一路护送的是一坛子骨灰,而现在,她说“我的骨灰”。
他说:“这不是你的。”
她说得很慢,他掌心能感受到她喉咙上的震动:“难道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静等小天使。
第3章第三章回城
四目相对,两人彼此都把对方眼睛里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童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提防,姜艳,表情反弹。两人都特别省事儿,两张脸隔着一掌远,眼睛对眼睛,嘴巴对耳朵,声音又低又冷。
童远:“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艳:“刚才说的很清楚,我不是人。”
童远:“那我只好杀了你。”
姜艳:“人不可以死两回。”
童远:“就算鬼,也会灰飞烟灭。”
她牵牵嘴角,明澈的眼睛轻轻一转,扯出个荒腔走调的戏腔来:“灭不了,春风吹又生呀——――”
她放着颈子在人手上不管,一只手穿他肋下,利落地削下他腰间那只小坛子,绷脚一踢,坛子一道弧线撞向岩壁。
她的伶俐又回来了。
他当然要去救,这玩意儿这么厉害,当然是大家都稀罕。
她也就顺势从他身下滑出来,顺势撤开三丈远,一腔凉气灌进肺腑。
他在三丈外滚身而起,半跪在地上,抱着失而复得的骨灰坛,守在洞里,两眼从暗处凛凛地瞪视她。
她突然觉得没劲,错开眼睛:“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小坛骨灰么,你愿留着就留着吧,记得六月二十四给我上坟就行。”
“为什么是六月二十四?”
她歪头想了想:“哦。他们南明人说,六月二十四是荷花的生日。”
洞里没声息,童远没理她。
她说得一板一眼,一本正经:“反正我也不知道我死那天是几号,你知道的,第一次死,没经验,不会挑日子。
索性挑个香香的日子当祭日,夏天不冷,托人上坟也方便,随便摘几颗果子就能敷衍过去。
实在找不见人给上坟,他们给荷花儿娘娘们庆生,我也能飘来飘去沾沾光不是。
而且,没准过几天能投胎个好人家,就像池子里那些个荷花儿一样,讨人喜欢。”
她越说越认真,最后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些许希冀。
洞里还是没声息。
这会儿,俩人一个在洞里一个在洞外,里面黑,外面暗,岩石洞檐外面是初春的凄风冷雨。
碎雨拍在脸上凉得很。
她里外看看,俯身捡起方才洗的死人袍子:“算了,骗你的,我走了。”
洞里继续悄没声息。
她自己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两手把那袍子撑在头顶,咬咬牙,一憋气往雨里冲。
一脚没迈出去又缩回来,雨好大,她扭头冲洞里喊:“喂——童远,我刚才不是故意跟你抢的!”
山洞里边死了一样。
“一般来说骨灰很重要的。
你听没听人说过,有个叫小倩的女鬼啊,说是她那一坛子骨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人家不小心给她埋到一棵妖怪树地下,永生永世不得投胎啊,还要天天被它拿来嫁人勾引男人挖心吃呢。”
她端端正正地站在洞口,铁了心要给人家说道清楚。
“我也不是怕这个,我是想跟你说明白,刚才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的,是我的骨灰太特殊,它勾引我跟你抢,要不然一坛子骨灰,我有那么小气么?”
“算了,我走了,你愿意带着就带着,别给我埋错地方。”一转身又不放心,“你要是敢害我,我可是知道你的名字的,变成鬼,天天来吓你,叫你睡不着,活活困死!困是能把人困死的!我不骗你。”
长长吸一口气,准备一个猛子扎进雨里。
“姜姑娘。”
哈哈,出来了吧。
“这件袍子,你还是带上吧。”他略垂着头,眼睛没看她。
她一瞪眼:“我就不能进你山洞里躲会儿雨?你这样子讨不到姑娘的我跟你讲。”
他苦笑:“也不是不可以。”
她就大步流星进去了,擦身而过时,他瞧见她脖颈上蛛网一样的裂痕不见了,只剩下一只青紫的掐痕和涂抹开的血晕。
他跟在后面冷眼瞧着。
山洞里,地上一溜摆开了三只小酒坛。
她登时僵住了,不自然地撑开一笑:“你是送我这三坛灰土出去和泥么?”
“我是叫你分辨真假。”
“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