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炭盆里看不出半朵烟火,只有轻微的哔剥声,不时从里面蹦出来,弹出细小的粉末。
双儿站得昏昏欲睡,恍惚间,姜艳突然站了起来,眨眼就逼到她面前:“哎?你说死了三个月的老头儿算不算新鬼。”
“啊?”双儿完全摸不着头脑。
却听她自己又道:“应该算,还没过上鬼节呢,大概阴间好些门道都不懂,新鬼都容易挨饿。嗯,一定是这样。”
说完,她十分郑重地拍了拍双儿的肩:“谢谢你了。”
接着就见她兴冲冲地攥着两刀黄裱纸,搓开,一扇一扇地往火盆里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火盆上方虚虚跳动的虚影,像是期待着能看见什么一样。
两刀纸进去了,脆黄脆黄地塌软变灰,最后飘忽而起,顺风而出,散成单薄的黑色碎片,缀着一线粉末,在空中翩翩跹跹化了蝶。
接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嫌太少了么?她仰头对双儿:“再多拿些来。”
又进去两刀纸,双儿劝她:“小姐,唐姑娘还没有回来,有什么为难的,等她回来了,大家一起商量也不迟呀。”
双儿的想法简单地很,她不管这是不是鬼上身,这个壳子是她家小姐的,怎么说都得保护好。她不希望她在这儿平白地烧纸又惹来什么麻烦。
偏偏事与愿违。
姜艳忽然回头,空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呀,你来啦。”
双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嘛,咱们好叙叙旧。”姜艳越过她看着她脑后不远的某个地方,笑吟吟地招手。
双儿恍惚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地,近到能听见耳边有咯呵咯呵的喘息声。
她不敢回头,眼睛缓缓往下放,看见有个黑黑的人影跟自己的影子铺在一起。
双儿一个激灵,撤出几步俯身行礼:“三小姐!您,来了。”
姜敏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所谓“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抛开这些,最最亮眼的,是那副硬学不来的少女情态。
一袭嫩黄纱裙,翠透丝带在腰间结只蝴蝶,附着裙摆盈盈飘动,太阳底下,她本人就是最最明媚的春天。
当然,这前提是,看不见她那一脸嫉恨。
双儿骇得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看见了她的脸,而是因为被剑光晃了眼。
她站得笔挺,背手把剑比在身后,鲜红的剑穗从她手里漏出来,剑尖儿高高地擎在肩头,随着主人的愤怒,在日光下熠熠颤动。
姜艳把剩下的一刀纸囫囵扔火盆里,豁地站起,纸在身后腾起了一小缕烟,红色的衣袂缺缺飘动,把她衬成个白日现形的鬼魅。
“呦~准备得很齐全么?”姜艳走过去,顺手把双儿拨拉到一边,见她不说话,恍然大悟,“呀,忘了你听不见。”
话音未落,姜敏已经破空一剑刺了过来,姜艳侧让。姜敏侧转,姜艳再让。再来,姜艳不见了。
来不及回身,腕上一麻,长剑跌落。
“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姜艳接剑一横抵在她细嫩的咽喉上。
姜艳一直懒懒的,统共不过一闪一让,切腕接剑,整个过程都没怎么动地方。
原来恃强凌弱还真是有点意思。
卫机登堂入室把她摁头钉在墙上的画面一闪而过。
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
反正都是人家的恩仇,人家的本事。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手挺下作。
才这么一想,姜敏忽然往剑刃上撞过去。
呀!这可不行。她要是死了,可不就同我一样了?
姜艳赶紧一让,顺手下了她探过来的匕首(这得归功于姜艳本尊对偷袭手段的敏感,这点儿东西在她这里实在不够看),一左一右,匕首与长剑一起撕咬在她脖颈上。
两幅红色的衣袖披住了明媚的姜敏,妖怪抓住了纯善的人类呀。
“呦呦呦~小姑娘生气起来死都不怕呀。”姜艳自己一惊一乍地念叨着,说着抬眼往墙上一撒“可是他们怕呦。”
姜艳撕着姜敏穿堂过院,后边悄没声息跟着一群护卫。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不出大事他们是不好出手的。
然而,到现在为止都没一个能管事儿的出来说话。不是他们的消息系统出了问题,就是安明王府出大事儿了。
原该受到重重看护的姜敏,忽然自己跑到这里来找打,一众人等心里都在咚咚打鼓。
姜敏幼嫩的喉咙在剑刃上蹭出了血印。这并不容易,姜敏一直激动地厉害,十分想直接撞刃而死,直接散伙。
姜艳得出去呀,她就亮出了精湛的武艺和不太高的智商,小心翼翼地控场,一边不让她找死,一边还得忽然笑忽然怒地表现成一个容易失控的神经病。
来到大门口,在带着姜敏一起跑和自己跑之间纠结了一下,果断丢了姜敏自己跑。
出门上房,火红地蹿了一阵,又跳进小巷脱外袍,团成团抱在怀里,只叫火红的袍子飞出一角,出巷口看见一头驴兜头给它披上,割了绳子叫它红红地跑。
搞半天,回头,完全没有一个追她的。
***
在她出门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拦下了。
只有她被放了出去。
姜敏愤怒地红了眼睛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喉咙里咯呵有声,却连用来发泄的嚎叫都发不出来。
才一天,她几乎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受完了。
这都是因为她,她这个邪物!
后来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