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吕夫人扬起头瞧着吕秋山:“你既知道天一心中有了喜欢的姑娘,为何还要和李家定亲?”
吕秋山背负双手,背对着吕夫人,道:“其一,我远远瞧见了那姑娘,我不喜欢!”
吕夫人心中只觉得可笑,道:“且不说你只远远瞧了一眼便不喜欢的理由何其荒谬。天一喜欢的姑娘,你喜不喜欢,重要么?”
吕秋山沉默不语。若说重要,仿佛不太合适,可真的不重要么?
吕夫人又道:“我想听听你的其二。”
吕秋山点了点头,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了捋颌下胡须,道:“其二,便是为我们吕家计,为天一计。”
吕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天一的性子,我清楚,你也清楚,何必自欺呢?”
“他还年轻!”吕秋山道:“当爹的总想为儿子铺平道路。心蓝那姑娘,无论是样貌、才情,都是配得上天一的。李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与我们吕家相称。”
吕夫人问道:“你是预备逼着儿子就范么?”
吕秋山道:“万不得已,也许会。”
吕夫人低垂了眼睑,道:“这口钢刀我不会送到李家去。”
吕秋山道:“你不肯送,我派人去送就是。你知道的,我认定的事,从不会改。”
第4章第4章
吕天一大好的心情全被他爹一句话毁了。
他虽然打定了主意绝不就范,可究竟怎样做才能不就范?他想不出。总不能因为婚事反出家门吧?从此牵着姑娘的手,浪迹江湖?这戏码他演不了。
他跃身而起,坐在墙头,随手摘了片柳叶叼在嘴里。
小猴儿手里端着个铜盆站在墙边,扬起头看着吕天一,道:“少爷您刚才心情不错啊!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脸就像苦瓜一样,谁惹您了?小猴儿我替您出气!”一脸的义气。
吕天一右手食指、中指夹住柳叶,双指弯曲,微一用力,那片柳叶便像飞刀一般擦着小猴儿的衣服过去了,‘刺啦’一声,这回换小猴苦着一张脸,道:“少爷,我这一年就这么两套新衣裳!下次再和您一起出门,我这衣裳打了补丁,您面子上过得去?”
吕天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小猴儿向来伶牙俐齿,也不同他计较,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他捧着的空的铜盆里,叮当作响,而后道:“可够你去外面买两套新衣裳穿?”
他懒得听小猴儿的恭维说话,跃下墙头,又向城里走去。
隔着一道墙,小猴儿扯着嗓子喊:“少爷您出门儿带着我啊!”
吕天一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若是敢偷偷跟在我身后,下一次柳叶割开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衣袖了!”
小猴儿默默翻了个白眼,端着铜盆向水井走去。做下人,该听主子的话,帮着主子瞒事儿。他一向觉着自个儿是个称职的下人。所以,刚才这院子里就他一个人,少爷去哪儿了,他可不清楚。
吕天一漫无目的在城中走着,心之所向,不知不觉,又走到小酒馆门口。
他轻声叹息,穆老板要收拾行李,怎么好再去打扰,转身要走。
小酒馆里,六子端着满满一盆洗菜水泼到街上,瞧见吕天一背影,唤道:“吕公子?”
吕天一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走了过去,挑了挑眉毛,道:“你家老板要收拾行李,你不要吧?”这一次,他伸手入怀,摸出一锭元宝扔到酒馆里的木桌上,道:“陪公子我喝酒!”
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吕天一只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
“我家六子被你喝倒了,我这生意怎么办?”穆夕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她掀开帘子,走到吕天一身边,道:“小本儿生意,请不起第二个店伴。”侧过头却见六子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浅笑着摇了摇头。
吕天一扬起头对着穆夕笑,问道:“开酒馆的老板,酒量是不是很好?”
穆夕问道:“还没喝够?想我陪你喝?”
吕天一的一双眼睛仍是笑眯眯的:“你肯么?”
穆夕嫣然一笑,道:“你见过跟银子有仇的老板么?”
吕天一即刻来了精神,站起身,道:“想要喝个痛快,在你这小酒馆儿里可不成!”
穆夕一伸手,道:“地点任君挑选。”
吕天一即刻问道:“你这酒馆后院可养了马?”
两个人,两匹马,向城外疾驰而去。每匹马上都挂着两坛酒。
城外有座八角亭,亭子里有一张石头方桌,专供来往行人歇脚之用。
此刻,吕天一和穆夕两人并未坐在亭子里。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他们二人席地而坐。
穆夕笑道:“我还以为,像吕公子这样的公子哥儿,即便是在外面喝酒,总也会选个雅致的地方。”
吕天一接口问道:“譬如那座八角亭?”
穆夕轻轻颔首,扬起头来喝下一口酒。
日已西沉,远处,渐渐隐没在山后的太阳红的像血。
吕天一终于有些醉了,他双手扶地,扬起头看着天上的唯一一颗星星,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穆夕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银杯,侧过头看着吕天一,初时轻咬着下唇,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吕公子心里有事?”
人在微醉的时候,胆子总要比平时大些。
吕天一侧身躺在山坡上,手肘撑地,左手握拳杵着下巴,双眼含情望着穆夕,道:“穆老板可以叫我天一……”他嘴角边的那抹笑渐成苦涩,喃喃道:“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