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之色,道:“老二媳妇,今天老二那一身衣裳,可真是用心了。多少年了,他都穿着那黑衣裳,沉着脸,竟不似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
至于沈氏,平时那略淡的笑容也变得亲切了些,道:“老二今天气色很好,倒是辛苦你了,做这几身衣裳,费了不少功夫吧?”
“我素来喜欢刺绣制衣,何况是给侯爷做的衣裳,自是不辛苦的。”宋织云道。
“下个月弄潮的及笄礼上,这套衣裳倒很是合适。”沈氏微笑道。崖州尚白,少女及笄礼,多是月白嫩□□蓝之色,连着宾客衣着也都以浅色为主,甚少使用黑色。若是石震渊穿了黑色衣衫,也是不太合适。
“竟还有这样的用处?可真是太好了。”宋织云做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听得沈氏这般说着,心中的高兴又添了不少。
宋织云请安完毕,辞了沈氏,出门去石家织厂。如今,新式织布机正在日夜赶制,以便替换石家织厂里旧的织布机。西洋战船的研究也暂时停了下来,何叔、陈康、周兆庭、石弄潮俱在这里监督。
“造船局开设在即,相比于纺织机,造船更是迫切。织布机之事,暂且放一放吧。”宋织云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不必可惜。”
“下个月朝廷指派的造船局督办和巡检使就要到达崖州了。那之后,造船局的工作就全面开始了。”何叔道。
“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宋织云随口问道。
“是的。昨日已经下了命令,命我们开始准备前期事宜了。”何叔感叹道,“此番朝廷倒真是雷厉风行,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强化水师了。当真是崖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何叔,督办和巡检使都是谁?”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周兆庭问道。
“督办乃是南洋水师福建参将宋怀仁宋大人,巡检使则是南越王世子、虎贲卫一等侍卫陈绍嘉陈世子。”何叔道。
这短短一句话,却在宋织云心中激起无数波浪。前半句,她欢喜异常,远在异乡,能见到娘家兄长,总是亲切的。后半句,她却如坠冰窟,又如临火山。她想见他,看看那个陪伴她长大的少年是不是已经长成伟岸青年,想问问他回到广州后有着怎样的经历。然而,她也害怕再见到他。那承载了她的少女的梦幻与期待,承载了她十年的生活回忆。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在一起,如今却天涯陌路。见面了,情何以堪?
“夫人,可是有何不妥?”何叔见宋织云迟迟不语,神色变幻,颇有些奇怪地问道。
宋织云摇摇头,道:“无事。”那声音忽地变得干涩。
“想来夫人是太高兴了,毕竟是自家兄长要来。”周兆庭笑着给宋织云解围。
宋织云勉强地笑道:“是啊,再没想到是这样的安排。”又略坐了一会,她借口身体不适,便回转石府了。
宋织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万和院的,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之上。
回了万和院,她未卸妆,也未更衣,就躺倒在那黄花梨木架子床上,心中一片茫然。陈绍嘉是不是还爱穿着月白色冰蓝色的袍服?他已经成亲了么?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呢?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会一如既往地给以温润的微笑,还是冷脸以待、不屑一顾?或者冷漠有礼,装作陌生人一样行礼问好?
不管哪一样,都叫宋织云的心细细密密地痛起来。仿佛是四面八方有一个钢丝织成的网,将她的心扣在中央,来来回回的搓磨着,血肉模糊,碎成一地。
宋织云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脸上泅湿一片,全是泪水。她愣愣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埋头在那锦被之中,痛哭起来,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f~~
☆、春又逢君
到了晚膳之时,石震渊回来,看到宋织云脸色苍白,眼睛还略带红肿,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叫郎中来?”
宋织云虽早已梳洗打扮过,只是自己照过镜子,也知道那满脸的憔悴遮不住,遂只道:“无事。这几日事情多,有些累了。”
“好好休息,莫要累垮了身子。”石震渊淡笑道,“昨日不是还劝我要好好休息,如今倒是你仿佛要先病倒了一般。”
石震渊亲自给她剔了鱼骨头,把鱼肉放到她碗里,道:“多吃点,补一补。”宋织云顺从的点点头,将那鱼肉吃完,却食不知味,只如同嚼蜡。
石震渊如此这般温柔,更叫宋织云心中煎熬。她的丈夫,不说爱她如珠如宝,却也是尊重她爱护她。她仿佛辜负了两份情深意重,悬在半空之中,无处落地。
从石震渊因救她而受伤之时开始,她就做好了与石震渊做一对好夫妻的决心,也一直在努力着,他们甚至一起经历了战争,经历了除夕的烟花、元宵的灯火,他们开始共同经营崖州以及石家。她明明敬仰着石震渊为崖州太平百姓安乐而战斗的胸襟情怀,钦佩着石震渊的智谋勇敢,也为他偶尔的体贴关怀所感动,甚至为他的亲近亲热而心动,这让她感觉她就快爱上自己的丈夫了。
可陈绍嘉要来崖州的消息,瞬间击碎了所有的一切。那些已经尘封在心底的往日时光不断地闪现在她的眼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曾深爱着陈绍嘉。
接下来十余日,宋织云仍是每日忙碌着,在织厂绣坊一待就是大半天,到了晚膳时分方匆匆回府。所幸石震渊也忙碌异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