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个嵌着石雕门柱的院门,院门中间赫然挂着“黎山堂”石碑,文字古朴,力有千钧。石碑两侧有不少雕刻精美的石像。岭南一带的房屋,爱用石雕,门头门柱花窗庭院处处皆可见。
“二哥,您可回来了!祖母唠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却见一豆蔻少女正在院门处张望,看到石震渊一行,不禁眼睛一亮。
“这位便是嫂嫂吧?”那少女走上前来,凑到宋织云面前,打量一番后,便自来熟地挽着宋织云的手,笑道,“从前章碧茹天天说京城美女多,我是不信的。等见到二嫂,我才知道,自己鼠目寸光啦。”
宋织云想来这就是石震渊的妹妹石弄潮了。看着略比自己小两三年,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在家得天独厚,行事说话都带着天生的舒展与坦荡,恰似从前的自己。
想到这里,宋织云莞尔,道:“您若是到了京城,肯定就是那京城第一美人了!”石弄潮五官精致,眼睛明亮,眼波流转间已现妩媚。皮肤虽然略微黝黑,但却显出她的生气勃勃与活泼可爱,与京城里矜持的小姐比起来,竟是更为亮眼。且她身着黎族礼服,外面穿了丝绸丁香色立领左襟紧身窄袖长裙,长裙从左右下肋骨处便分开了前后两片,下着宽松便于行走的白色裙裤,衣裙飘飘,愈发显得腰肢纤细,身材修长。
“二嫂,你说的是真的吗?可章碧茹说二嫂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呢。”石弄潮开心了一会,又瞟着宋织云道。
“可我已经离了京城呀!”宋织云朝石弄潮狭促一笑,道。
“二嫂,你太好玩儿啦,哈哈。”石弄潮大笑。
石震渊在前头走着,留心背后女人的对话,嘴角不禁轻轻勾起。
不过几句话间,石震渊一行已经进到黎山堂正殿。
正殿中极为安静,虽然或坐或立的人极多,却无一人多言。只见正堂中间的罗汉塌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着黎族礼服。黎族远祖崇尚浓墨重彩,至今日礼服仍多以黑色红色为主色,辅以黎族图腾。黎族各部皆有神兽,礼服纹样便多由神兽纹演变而来。老太太头戴金累丝发冠,正面插着展翅朱雀,侧面则各有三只玄鸟,口衔三串珍珠。身着黑底红纹的对襟齐膝长袍,下着黑色裤裙,戴着朝廷所赐的诰命夫人碧玺朝珠。
“孙儿带媳妇来给祖母磕头了!”石震渊牵着宋织云朝老太太跪下,早有仆人放好了蒲团在那堂前。
宋织云便配合着石震渊,实实在在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辛太夫人道,“你媳妇儿大老远地来,可别给累坏了。”
石震渊与宋织云方起身,给太夫人敬茶。
“老二媳妇儿,你的祖母可还好?”辛太夫人接过茶碗,看着宋织云,似有些出神。
“祖母身体尚还康健,感谢太夫人挂怀。”宋织云低眉顺目地回答。祖母曾随祖父在崖州五年,认得辛太夫人并不奇怪。只是,祖母甚少提及崖州,更从未提及在此处的经历与旧友。
“以后,我也是你的祖母了。”辛太夫人莞尔,道,“这是伴我多年的红珊瑚珠串,早年曾给妈祖娘娘开过光,安神辟邪。你初初到崖州,难免有些不适应,这珠子必能保佑你。”
宋织云恭敬地接过珊瑚珠串,道:“感谢祖母爱护。”
辛太夫人笑道:“且来认认家里的亲人吧。”
宋织云早已注意到坐在罗汉塌下首椅子上、带着诰命朝珠的夫人。实在是因为她美艳异常,虽然也穿着黑色礼服,身上除了朝珠外再无饰物,却也依旧光彩夺目。
“织云,这是母亲。”石震渊道,并与宋织云一起向她磕头奉茶。这沈氏是先土司的继室,石震渊的继母,然看石震渊的举动,对她却甚是敬重。
“老二媳妇可真是大美人,崖州这地儿可再没见过了。”沈氏喝了茶,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们,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怪不得老二迫不及待地要成亲了。”
说罢,便命身边丫鬟拿了一个锦盒来,道:“听说你在家惯爱刺绣活儿,这是多年来我身边崖州绣娘的一些小样,你且看看用不用得。”
织云听得眼前一亮,接过锦盒道:“多谢母亲体贴。我素爱刺绣,难得您还特地寻来。”
“这是你大嫂,也是难得的美人儿。”沈氏道。
织云忙见礼。细看之下,确实也是美人。只是大嫂潘氏眼睛瞳孔接近琥珀色,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深邃,大约是有西洋血统。身着一袭黑衣,袅娜丰腴。只是大约早年丧夫,脸上略带忧愁,还带着几分怯弱。
“弟妹,客气了。”潘氏话也不多,送了织云一卷织绣而成的崖州山河图。这绣品耗时耗力,潘氏倒是认真准备的。
其余的石定海、石弄潮,宋织云已经见过,俱是沈氏所出。
一番见礼之后,辛太夫人便放他们去休息了。再过三日,方是崖州婚礼举办之时,宋织云倒可以多休息几日。
宋织云跟随着石震渊出了黎山堂,往西而去。穿过土司府正殿银安殿前的廊道,过了西南角的角门,沿廊道复行近十丈,方到了石震渊日常居所之处,院门匾额之上写着“万流堂”。
万流堂在土司府西路,有门直通于前庭。石震渊居住于此,也便于接见幕僚将领并来客。东路的第一进院子万里堂也有门直通前庭,沈夫人自丧夫后长居于此,便于管理家事,接待各族宗妇。
万流堂正殿为石震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