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摆碗筷,一边仔细去听程迎军的话。在程迎军的口中,他们在石料厂的经历那就是个冒险故事,连进个废弃的车间都好似杨子荣闯上了威虎山,而那个铁塔汉子简直就是座山雕在世呀。最后,口水都说干了,程迎军才意犹未尽的以‘孙齐圣从小间里出来而那铁塔汉子却神奇的消失’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徐阿婆吁了口气,那个老乡看来还真是想报答孙齐圣,倒是自家跟着沾光了。陶小霜在心里也吁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和孙齐圣制定的买油计划算是成功了:油洗白了不说,‘卖家’大眼叔不见大人又神秘莫测的‘牌子’也竖起来了——以后不少的‘飞东西’都可以借他的名头拿回家了。
吃中饭时,陶小霜在饭桌上又听了一遍程迎军的冒险故事,这次他是讲给迎国他们听的,故事的惊险程度又增加了不少,直把3个小人惊得直呼啊呀啊呀。
徐阿婆用筷子敲敲碗沿,“好好吃饭。迎军,这事在外面你可不能说。”
“阿婆,我知道!这不是在家里吗?”程迎军有些委屈,出了好几身冷汗才把油买回来,还不准他说一下呀。
“出门闭上嘴,尤其不要提什么‘大眼叔’,你的分配还悬着了,这几个月芝麻大小的错都不能犯。”徐阿婆把话说得很重。她一想到迎军那个上海的临时户口,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就怕他在紧要关头出岔子。
“哪用几个月——我妈信上说等她回来一趟,和王叔叔说一说,我留上海的事就准成。”程迎军嘴里虽然逞强,但接下来他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埋头刨饭。
吃完饭,眼皮打架的陶小霜本来打算洗了碗就去补觉。可碗刚洗到一半,她就听到弄堂里有人在喊:“里委3点有毕工组同志的宣讲会,每户都得有人到,要点名的!”
毕工组同志的宣讲会?陶小霜思忖自己这几天一心要找到宋家的墓地,自出院后就没怎么关心分配的事。毕工组的宣讲会也许会有些新消息,自己得去听一听心里有个数才行。
想好要去听宣讲会后,陶小霜赶紧拍拍脸颊赶走睡意,然后快手快脚的洗完碗,和外婆说一声后,就出门往里委去了。
陶小霜卡着3点钟上了里委的二楼。进了大办公室,她发现只有12、3个人在里面稀稀疏疏的坐着,立刻就明白这个宣讲会肯定不是第一次开而是在‘炒冷饭。
同寿里在虹口区不算是大里弄,人口只有400多人,按户口算则有80户人家。要知道这两年里,沪上哪家哪户没有孩子呆在家里不读书不工作就光吃闲饭的,大家伙都盼着赶快分配工作呢!而毕工组就是专管分配的,如果这宣讲会在同寿里是第一次开的话,估计来的还不止80个人。
和往常开居民大会一样,大办公室里腾得很空,除了最前面讲话用的木台木凳,就只摆着几根长凳,陶小霜直接坐在了最前排,既然来了,这宣讲会自己又还没听过,她准备仔细听一下。
不久,身穿蓝色干部装的毕工组同志——一个有些尖脸猴腮相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说了句‘同志们好’就直接上了木台,然后拿出了一份稿子低头念了起来:“今年的分配将实行‘四个面向’的分配方针——即66、67、68三届中学毕业生的分配将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
毕工组的这位同志以前应该是搞文案工作的,原本就枯燥的书面文件被他平淡的语气念得更枯燥不说,他还连着念了两篇内容差不多的文件。所以等他把第二篇念到一半时,下面的‘同志们’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坐在最前面的陶小霜眼皮直打架,但她觉得自己也睡的话只怕太显眼了,只能打着呵欠准备硬扛着听到最后。
为了醒瞌睡,她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把这两年发生的和分配有关的事过了一遍。
自两年前上面宣布停课闹革命后,全国的中学都乱成了一团,大学也停止了招生。除了小学生外,全国的中学生、大学生都响应号召,要么外出串联闹革命,要么闲在家里‘闹革命’。一年后,虽然上面下了复课闹革命的通知,但是大学的校门仍然对外紧闭着——高考没有恢复,中学到大学的升学阶梯就此停滞了。既然高三的无法考大学,那么初三的就自然无法升高一,而往年都每年会有的毕业分配也随着高考的消失停止了两年。
到了今年,像陶小霜这样66年上初一的中学生两年里一天正经课也没上,居然也算是初中毕业生了,而同时两年前就该毕业的高三、初三的中学生还没着没落的在学校里闲混着。
所以,当今年3、4月份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政策要重新落实的消息传开时,陶小霜记得上海当时真是一片欢腾呀——那段时间里人人见面第一句就是侬知道分配的事吗?
结果,大家盼来的却是被称为‘四个面向’的分配方针。要知道,这四个听来挺工整对仗的‘面向’包含的内容可不工整——按照这个方针,很多人都会倒大霉!
因为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就意味着要离开上海,意味着上山下乡,意味着去农场务农、边疆军垦、农村插队的苦日子!
所以在虹口体育场的动员大会后,市面上悄悄流传起一句话:“阿拉情愿留在上海扫大街也不要去上山下乡!”当然,在明面上敢说这话的人几乎没有,不过在私下里,可不止是嘴上说说的事了,这样想这样做的人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