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纵,始终不信她能舍得下宫中的那些东西?说到底,她在宫里看似风光,但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
“你倒过得悠闲。”沉默片刻,虞景才道。
清薇道,“比不得陛下日理万机。”
“你这张嘴还是这般,难道就不能好好同朕说说话?”虞景道,“朕在忙什么事,不信你不知道。朕之前一直在想,你知道此事之后,是不是一直在等着看朕的笑话?”
“奴婢不敢。”清薇低头道。
“所以是不敢,不是没有?”虞景说,“当日秦颂之案,你曾经劝过朕,朕却没有听。后来周敬去湖州上任,你便半个字都不曾说过。清薇,是否你那时便已料到了今日?”
“陛下说笑了。奴婢又不是神仙,哪能料到往后的事?不过是知道说了也没用,便省些口舌罢了。”清薇道,“何况,我若真能料到,又为何不说?”她停顿片刻,又微笑着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原来陛下不想让我出宫。”
虞景一时语塞。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清薇,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不出宫,留在朕身边?”
清薇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然从容,直视天颜亦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片刻后,她道,“想过的。”
虞景神色微微一动,心里有些意外。他如今回想,一直觉得清薇出宫的心十分坚定,甚至他觉得,某些时刻,清薇是想过宁死也要出宫的。所以此刻虽然这样问,但并没有想过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偏偏清薇给了。
“那日,陛下说可以纳我为妃,问我是否愿意。陛下大约不知道,倘若当时陛下说的是封我为女官,留在宫中为陛下尽力,我或许就点头应了。陛下明知我有青云之志,却只愿意将我囿于后宫一角,深陷种种纷争,空耗青春,无非因为我是女子,而陛下不敢立女官。”清薇道。
虞景听到最后一句话,面色微变,看向清薇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奇异之色。很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有这样的解决之法。哪怕是九五之尊,也仍旧容不下清薇这些离经叛道的念头。
这时虞景才觉得,让清薇出宫或许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说得对,清薇留不住,更留不得。
……
虞景走了很久,赵瑾之才从房间里转了出来,看向清薇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复杂。
他猜测过清薇在宫中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惹怒虞景,但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会是这样的。
虽然皇帝一口一个朕,但实际上,他在清薇面前却没什么皇帝的架子,而清薇也敢于在她面前说话。那句“陛下不敢立女官”简直让赵瑾之心惊肉跳。恐怕最大胆的朝臣,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吧?
哪怕他还年轻,哪怕根基未稳,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不能有任何不敬,这是本分!
这是赵瑾之从小受到的教育。
哪怕是他的祖父,那位人生经历颇为传奇,胆子也不小,胆敢当面跟皇帝对着来的老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也会选择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引用某个典故之类,让彼此心照不宣,又不用直白的说出口。
但清薇就敢。这简直颠覆了他此前曾经认定过的某些东西。
“赵大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清薇见他目光有异,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忽然觉得我长了三头六臂,所以不怕死?”
赵瑾之动了动唇,本来想问清薇跟皇帝的关系,但随即醒悟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便改了口,“我一直知道你的胆子不小,却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
这段时间,清薇简直一直在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每当他觉得眼前这个清薇已经足够让自己吃惊,花费巨大的精力去适应之后,清薇又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震撼。
她和赵瑾之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无法归类,无法描述,也无法理解。
“什么胆子大?只是情势到了那里罢了。”清薇说,“就算我低头求饶,方才那种场面,难道就会有用吗?”
赵瑾之想了想,的确是如此。皇帝虽然没有怀疑这件事跟清薇有什么关系,但言辞之间,的确是相信清薇有能力做到的。而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多少带着几分要和清薇“和好”的意思,若清薇反而示弱,岂不更让皇帝觉得自己这个头低得十分难堪?
赵瑾之便不说话了。
清薇见他沉默着,却也不说要走,便问,“赵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吧。”
“你当真想过留在宫中?”赵瑾之问。
清薇失笑,“不会。从我进宫那一日就想出来。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说了敷衍陛下的。让他觉得我心里仍旧爱重他,或许便会觉得好过些,放手得也更干脆。”
“我猜也是。”赵瑾之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犹豫的开口,“所以虽然你矢口否认,但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陛下不会让你出宫了吧?”
这话问得含蓄,清薇不由笑了,“赵大哥的意思是,我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敬去了江南会造成水患,却为了自己能够出宫脱身,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致使今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皇帝不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所以猜不到,可赵瑾之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有这种猜测,也不足为奇。
就是清薇自己,也没办法否认当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