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在他们仨之间,只能是兰烟出局。
凌逸轩不爱兰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没有办法阻隔伤害的情况下,惟有将伤害降到最低。与其三个人陷在绝境,不如一个人难过。
强扭的瓜不甜。男女间的爱情,一心一意方能始终。
谁曾想,此刻兰烟如此突兀,直白的道破了,他曾经对何湘有过的那些不欲人知,不可言说的心意。
他不知要如何应对。承认与否认好似都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死了,你感觉难过,怨我,也怨逸轩。所以你不想呆在凌府,对吗?”
时靖潇点头。除了何湘并没有死以外,兰烟说的都不错,他当时的确是这么个心态。这也是何湘开口求他,他会答应的最直接的原因。
那会,他觉得老天太不公,何湘何其冤枉何其无辜!他气凌逸轩为了恩义,为了责任,而舍弃何湘,毁了何湘。
兰烟有好一会没再说话。两个人走在莲塘边的小径上,各怀心事。气氛无形中变得压抑沉闷。
良久后,兰烟立定,很是费解的问:“逸轩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何湘葬在何处?”
继而表情悲哀似有所悟,自问自答道:“他怕是恨我,恨极了!恨到不愿意我出现在她墓前。唯恐她在地下会更加的怨他。
可是,堕胎药是他亲手端过去的,他亲手递给了何湘。当初他既不情愿,又作甚么要救我!
我说过,不关他的事,我不要他歉疚,不要他报兰家的恩。他自己做的决定,到而今却全数怪到我的头上。”她说着情绪变得激动,拿手捂住了脸。
“你们皆道何湘苦,何湘无辜。有谁为我想过,莫非,老天对我就很公平!”
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的身子都在颤抖。
时靖潇于是再一次叹气。。遇上他们仨的事,他好像也只能叹气。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快别哭了!你这样,时大哥看着难受。”
转念一想,难过的时候哭一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是学医的,中医讲究中庸平和,凡事不走极端,情绪不能太过。
所谓“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肺,忧伤脾,惧伤肾”,说的就是情绪偏某一方面过于激烈,对身体会造成的伤害。
然,有苦不诉郁结于心,对身体伤害会更大。。长久下去,得不到纾解最后多半会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他便又改口言道:“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心里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兰烟哽着声低低哭了好一会,总算停住。
时靖潇大松了一口气。女人到底比男人要麻烦。。眼泪那么多。。。
不象男人流血不流泪,爽利干脆。
兰烟哭了一场,这会感觉到难为情。已嫁作人妇,早不是小姑娘了。
大概人总会在熟悉亲近的人面前,不自觉间放下伪装,能坦然信赖无所顾忌的释放脆弱。
“没关系,时大哥不会笑你。”看出她的羞臊,时靖潇大剌剌安慰她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兰烟感到更为羞惭。。
静了片刻,她拿帕子抹干了眼泪,抬眼问他道:“时大哥,男人若吃了绝育的药,还有挽回的希望么?”
时靖潇诧异。紧接着意会过来,她说的只可能是凌逸轩,不由得大惊!那家伙疯了么?!他可是凌家的独生子。。他这不存心让凌家绝后么?
凌世伯倘使地下有知,怕不是要气得诈尸。。。
于是,他又叹气了。。
不必深思,他也知凌逸轩此举所为何来?真当是所为何来,所为何湘而来。。
何湘喝的堕胎药,药性太猛,非常的阴损。他当日给何湘诊治,便知何湘这一世不会再有孩子。
幸得他那时离得近,救治及时。那碗虎狼之药,没能夺去何湘的性命,却是永远的夺走了何湘做母亲的权利。何湘再也不能生养。
他记得,凌逸轩当时得知这个情况后,面色煞白呆若木鸡。好半晌后,他惨笑不止,其状令人观之心酸难抑。
凌逸轩一世聪明,却在这事上犯了糊涂!
他那会没想到,凌逸轩会有这个打算,将自己也绝育。。
时靖潇摇头,神情难得端肃起来。他注视着兰烟道:“你亦知他是甚么样的人!他若决意要绝育,又怎可能给自己留有余地。必然是下了狠手,吃了重药!
他懂得很多岐黄之术,我只怕便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回了。”
说罢,又似喃喃自语般低道:“他从来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闻言,兰烟晃了晃,有些儿站立不稳。时靖潇见状,赶紧伸手扶着她,走到莲塘边的石凳上坐下。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兰烟摆着手摇头。她只是彻底绝望了!
时靖潇的医术她从小看到大,他自少年时就有着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学医的天赋。
他说凌逸轩不可能再有生育,让她原本抱有的那一丝侥幸的念头,彻底粉碎。
凌逸轩不能生,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也做不了母亲。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不可能与别的男人生孩子。她只想跟他生孩子,属于他们共同的孩子。然而,不可能了。。
凌逸轩做绝了!
他堵住了她所有的生路。。
她将要在那座“冷宫”中,孤老终身孤独至死!这一刻,她好恨,恨凌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