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势,将他引入东苑。
七郎榻前,乳母荀氏正在垂泪,韩姨娘领着四郎、六娘、九郎坐在一旁,母子四人亦是一副久未合眼的倦容。王老先生扫了一眼,心下了然。睿王果真说得不错,庶兄庶姐皆在榻前,唯独嫡母嫡兄不见踪迹,郑家真是好家教。
他上前替七郎诊了脉,又向康平要了蒋医正所开药方,看了一眼道:“此方精妙,小老儿再替郎君作一新方,两相配合,郎君不出三日便能醒来无虞!”言罢,从冠上掏出竹笔,又从怀里拿出绢帛,遂写下一方,递给一旁荀氏。
见他断言七郎三日之内必然苏醒,荀氏破涕为笑,接过药方,急匆匆奔去药房拿药煎起。
而西苑里头,青竹面色惨白,跑到郑玖容的跟前,双腿战战:“郎君,大事不好,方才睿王殿下遣来一位姓王的江左名医,这位名医看过七郎,断言他三日之内必然苏醒,这该如何是好!”
郑玖容一听大惊失色:“不是说他很可能熬不过去么!”
青竹颤抖着道:“方才荀妈妈去药房抓药,说这王老先生看着十分神通,大郎君,你说他既然姓王,看着巍巍清骨,又是睿王殿下遣来,应当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郑玖容将手中竹简狠狠掷了出去,破口大骂:“荀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青竹哆哆嗦嗦地替郑玖容将竹简捡了起来,放回桌上,道:“若是七郎君醒过来,将事情告诉了三娘子,依三娘的性子定然……她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打的人!”
郑玖容觉得头晕目眩,之前嫁妆事件,阿娘气得卧床了好几天,郑玖容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气。可他素来对这个浑身是刺的嫡妹发憷,便想着找郑琛荣撒气,反正这两个一母同胞,郑琛荣又是个书呆子,不比郑珈荣浑身都是心眼,书院里头随便三言两语就骗到了。
可是谁成想郑珈荣竟然领着郑琛荣躲到了睿王府上,一躲就是一个月!
二妹大婚当日,郑珈荣抄着根竹棍打了太子旭一顿,二妹才刚嫁进皇家,太子旭会如何作想!郑玖容只觉得东苑那个小贱人生来就是克他们兄妹的,连带着看着郑琛荣越发不爽,便蛊惑了郑琛荣叫他去水木书院上课,方便他下手。
郑玖容觉得自己一开始并不想置七郎于死地的,只是想给东苑一个教训,叫他们东苑知道,这堂堂的南阳郡公府上,究竟是以何处为尊!可是看着郑珈荣那副狼崽子的样子,等七郎醒来,告诉了她,她定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那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打的疯狂女人!
既然郑珈荣不仁,就休得怪他不义了!
他咬着牙道:“南边来的庸医,谁给他的自信!老子说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你让荀氏盯着点,别叫她看着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心软了。东苑可曾给她过半分体面?那两姐弟可曾当她是有养育之恩的乳母?让她分分清楚,究竟谁才是这府上的主子,谁才是主母生的,正头嫡长子!谁才是太子妃娘娘的亲兄弟!”
青竹忙不迭地点头,不敢去看郑玖容怒发冲冠的神色,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
东苑内,王老先生为七郎开了药,又嘱咐了康平一阵该如何护理,便起身告辞。
康平携着秋韵冬情两人急忙去送。
王盾之走出大门,康平盈盈拜道:“小女替弟弟多谢王老先生救命大恩,也请王老先生替小女向睿王殿下、王妃娘娘转达感激之情。弟弟未醒,请他们二位恕小女不能亲自登门。”
王老先生扶了她一把,笑眯眯道:“郎君是王妃的弟子,王妃作为师父,心疼也是应该。也请三娘子多加注意休息,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康平点了点头。
王盾之宽大的衣袖下头,紧紧握住了康平的一双手,只是由于南楚的衣物皆广袖翩然,让人看不清下头的动作,只以为是个慈爱长辈,在安慰弟弟蒙了大祸的少女。
只有康平晓得,王盾之借着衣袂,从袖子底下往她手中塞入一个锦囊。
康平一愣,不动声色将锦囊放入袖中,面上依然是感激涕零。
王盾之道:“镇西王世子也颇关心七郎病情,若是娘子有何难处,皆可找他。”
康平低头垂目,面色微红,露出了几分少女的羞赧神色:“多谢世子记挂。”
王盾之走后,康平抬起头来,手指缩入袖中,探到那只锦囊,想起前几日夜间刘易尧所说“将来事成,我也要分一杯羹”,哑然失笑。
秋韵见她此般神色,颇为不解,问道:“娘子怎么了?”
冬情却是看着王盾之衣袂飘飘离去,嗟叹道:“果然还是王妃娘娘心疼咱们七郎……”
回到房中,康平拆开锦囊,掏出内里信笺,入眼的是一副端庄浑厚的字体,颇有当年翟融云的风骨,却因为写字之人笔力更强,故字体看着,笔走龙蛇,气吞山河,竟然比翟融云的字更要雄浑几分,当是出自男子之手。
康平已经叹过许多次了,翟融云生的这个儿子,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非是当年她将他卷进那场政斗,刘易尧不至于如此碌碌无为。看到那张字条,她不得不又叹一声:“这孩子……”
冬情不知道她在叹什么,见她手中的锦囊做工一般,有些惊异。
康平却将那薄薄信笺,在烛火上燃尽了,笑了起来:“刘世子真是深得我心。”
冬情立刻嗔道:“娘子,您还未过门呢,说这样的话,叫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