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必死无疑,也和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大概也不会很伤心吧。”
康平紧紧抱住了他,低低附和了一声,“嗯。”
刘易尧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头,轻轻苦笑出声:“呵。逝者往已,但我却不能容许刘家的荣耀在我的手里断下去。我有太多的在天之灵需要告慰了。三娘,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准备是否真的能胜任。”
“你行的。”康平感觉到颈窝之处他克制的呼吸,没有泪水,她的手顺着刘易尧扎了发而露出的后颈慢慢滑了下去,滑到了他单薄的脊背。他依然和十五年前翟融云去世之时那样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真的很遗憾自己如今的臂弯并不如当年慕容康平那样宽阔有力,如今的她也不能像是十五年前那样将他一把抱起,放在肩头轻轻拍打了。
她只是尽可能用力地环住了他。
☆、70.第70章
半晌。
刘易尧深吸一口气,说:“只怕冯后会软禁你来威胁我。”
夫妇二人才不过团聚数月,短短不到百日,成日里被书院俗务和习武之事纠缠,如今又要迎来分离。
康平柔声说:“你难道以为我会怕么?”
刘易尧抬起眼来。
这数月来可见,她比他更加淡然。实际上,若是没有她操持,他的计划不会如此井然有序。现如今虽然还不算准备充分,但是总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一如幼时。康平替他拿掉了簪着的小冠,捏了捏他的发髻,说:“你要知道,如今对于冯皇后和慕容焕而言,我们尚不知刘景之事,他们也万不会料到我们已经有所准备。这是好事。河西的情况你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冯皇后想打你个措手不及,她失算了。”
刘易尧点了点头。
这几月三娘不止忙着打理书院,还每夜给他誊抄河西的诸部落的关系,记了整整两卷。这些信息虽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老消息,但也给他推断如今河西的局势提供了基础。
康平又说:“慕容焕的探子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他们想必已经知道你最近习武的事情,必然也有所关注。你切记不可露出马脚,叫冯后猜出你习武的目的来。不然事情只怕有变。”
刘易尧点头:“那我明日依然去练习。”
康平说:“对,一切都要同寻常一样。此事也除你我、崔高之外,也不能让他人知晓。你也不要负担过重,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河西那边我会竭尽所能去安排……”
刘易尧抓住了康平的手,一双眼睛盯住了她点漆似的双眸:“三娘,你这么说,我实在是……”他顿了顿,却又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为何要怀疑三娘的能力?为何要怀疑她的动机?
康平被他一抓也是一怔。
她如今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深闺妇人,长在南阳侯府,哪里来的通天本事能帮他打理河西?刘易尧对她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她差点又将自己代入当年那个手眼通天的镇国公主了。
她微微一僵,旋即气定神闲道:“陇西那边我还是比较熟的。”
刘易尧低声附和了句:“嗯。”
又是陇西。陇西郡确实距离河州很近,但是却不足以说服刘易尧,为何这位郑家三娘能如此有本事。
可他也没有说穿,任由这个拙劣的谎言横亘在两人之间。
“劳你费神。”
“说什么呢。”康平道,“我做的这些不过微不足道,更硬的仗需要你自己去打。但你只管放心,我在龙都绝不拖累你。”
刘易尧:“我信你。”
康平又说:“镇西王薨逝真相若真为冯氏一手主导,在河西和龙都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在河西,我在龙都,我们共同搜集!”
刘易尧捏住了她温暖的手掌,郑重点头。
世子府华灯初上,主人夫妇的卧房却未掌灯。下人们知道自今日崔仲欢来过之后,两个主子便都面色凝重,在房中关着,自然连饭都不敢擅自往里头送。
秋韵立在门前,直到夜已经深了,才听见移门推开的声响。
康平走出房间,满脸的疲惫,甚至白日里上的脂粉都无法掩盖住眼下一圈的青黑。
秋韵连忙上前问道:“三娘子,要传膳么?您和世子都不曾用暮食。”
康平的声音都有些哑了,低沉地回荡在喉间:“世子累了,已经歇下,叫庖厨准备点清凉下火的粥羹,温在炉子上吧。他起夜时或许会饿。”
秋韵连忙领了命往厨房跑去。
康平一个人站在廊前,对着漫天灿烂的星河发呆。西天上的半拉子月牙暗暗淡淡地挂着,料峭的春风在夜间变成了呼号的狂风,吹尽了天际的云霭,露出星汉。翟融云曾说人死后会化作星辰,她抬眼想知道如今天际又有哪颗星子多了出来。
或许是破军旁边的某颗将星?
当年刘、翟与她共同纵横北漠,纵使伤痕累累也从未危及过性命。
可笑的是他们三人没在柔然人的刀下丧生马革裹尸,却统统死在了龙都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之中——死在了大燕自己人的手里。
她叹息了一声。
那呼出的热气化为一缕白烟迅速消弭在冰冷春寒的狂风之中。
头顶的瓦片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她淡淡道:“贺赖孤。”
贺赖孤一袭黑色劲装,两把薄薄的弯刀别在腰际,在银芒星光之下若隐若现。他跳了下来。
“主上?”
康平问道:“派去河西的人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