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揣摩过很多回,然而,小瑜对这件事的态度我始终琢磨不透。她似乎很清楚,又似乎并不明白。可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不是吗?
只是小瑜依然不愿出门,她说,她不喜欢外面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那些看向她的眼光,令她感觉害怕。
对此,我曾私下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这也属于创伤性,应激障碍的一种表现行为。属于认知上的一种偏差。他说,人在回忆某类与己相关,至为悲伤惨痛场景的时候,记忆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改掉。
小瑜抵触出门,害怕外人的注视,追根究底,是那件事彻底摧毁了她内心深处的安全感。
在当时那个人声混乱,血光飞溅的腥红色场景里,现场死去的人们血肉模糊,身体与面容无不扭曲恐怖;活着的人,或受伤流血,或被溅得满身是血,举凡跑得动的,无一不四下奔逃,惊惶失措。
那一张张失去了平日镇定与正常表情的脸,那些因极度惊恐而显出异常的眼神,这在孩童的小瑜眼里,无疑是个妖魔化的世界,是可怕的异世。
这令人骇然胆寒的一切,透过小瑜的眼睛,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医生说,这种因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而引发的创伤性应激行为,看个体反应。有的也许几个月就恢复过来,有的也许一年,两年,抑或十几年,几十年,甚至终身也不会恢复。
让小瑜快速的恢复,我做不到,无能为力。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只是,这样的陪伴我也没能为她做到最后。
我患上了淋巴癌,那段时间经常低烧,以为是感冒,一直治不好。身体一天天消瘦。去医院检查,只说是贫血也查不出病因。后来做了脊椎穿刺,确诊为淋巴癌。
医生说,可以做自体干细胞移植,情况好的话,我能再活5到8年。得知这一结果,我心情悲凉,回到家,看着一无所知,冲着我笑的小瑜,我心痛极了。
那一天,我坐了一夜,最后下了决定,不予治疗。得了癌症的人,再怎么治疗,也不能象正常健康的人一样,精神抖擞精力充沛。我已然无法再照顾小瑜,反倒会成为她的拖累。
我不想浪费几百万,去换来几年的苟延残喘。这些钱,连同我在巴黎的这棟郊外别墅,我都要留给小瑜。我的一切都是小瑜的。
决定结束生命,自我了断时,我将自己的身后事,全权委托给了我的律师,也是我多年的老友。拜托她帮着照看些小瑜,然后我写下了这封信。
我陪了小瑜18年,身不由己的离开。我希望你能陪伴她余下的人生。不管是作为姐妹,还是作为兄弟或者她的爱人。
小瑜贪吃,喜爱玩偶,这些都是因为她寂寞,她缺乏安全感。我可怜的孩子,她住在自己的套子里,生活单调而孤独。每日早睡早起,日间会午睡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多数都在作画。
她没有上过学,都是我在家里教她读书。除了我与家中的女仆,她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在与人交流,在情感上的思维,就没有长大过。
她还是个孩子,一个5,6岁的孩子。
不管你是谁?你既然能看到这封信,你便是她极为信任,极为珍重的朋友。我恳请你,走进她的世界,善待她,关爱她。请一定一定温柔待她。
小瑜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画画会让她快乐!她喜欢画画,也喜欢听到她的画被夸赞,被表扬。
请多多给予赞美!拜托了!
倘若人死了,当真有另一个世界,那么,我和小瑜所有的亲人,我们都会为你祈福,感谢你对她的付出,感谢你给她的善意。
谢谢你,祝福你!”
看完了信,席子琛心绪滚烫。
林瑜有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姨婆,这是她不幸中的万幸。现在她的姨婆离开了她。她变得孤身一人。
他真遗憾,没能早些遇上林瑜,让她独自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5年。不过,幸好,他们到底是遇上了。
遇上了,他便不会让他们彼此错过。这是属于他的幸运,也是属于他的幸福!
从此,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她,而她的世界他自会替她填满。她这些年的孤单,这些年的寂寞,他会尽力弥补,有生之年给她最温暖的怀抱,最甜蜜的爱。
席子琛心里对林瑜巨大而深浓的心痛与疼惜,升腾着,激昂得山崩海啸一般在他体内叫嚣。
他将信放回盒子,将盒子原样关好后拿在手上,起身走到林瑜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深深的看她。
她小脸怔忪,依然蹙着眉,咬着唇。他将盒子递到她手上,她愣了下,迟钝的接过。
席子琛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
林瑜本能的便想抽回手,席子琛不许,他轻柔却不容抗拒的牢牢握住。将她绵软的小手,整个圈握进他温暖的掌心间。
林瑜愣愣看他。脸上露出他熟悉的傻气,却无比呆萌,独属于她的可爱表情。
“宝宝。”他低低唤她,温情脉脉爱意拳拳。他不再叫她林瑜,而是遵从内心的声音,用看小娃娃的宠溺眼神,叫她“宝宝”。
“喜欢我陪着你吗?以后每一天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林瑜不语,只看他。
席子琛眸光温柔,与她对视。
时间静静的流淌,两双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相望。
“困不困?”在她的面色染上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