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大人对这位客人的容忍程度,早就超过了对自己的底线的坚持了吧。”兔子如是说。
时间突然在这一刻里停止了,长乐还没有来得及想去想它话中蕴含的深意,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卷,紧接着,这幅画卷被人扯成了无数碎片,灰飞烟灭。
她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是大庆朝的后宫里,那一片被废弃的区域。依旧是那间破破烂烂的房间里,她通过面前的窥视孔窥探房间内的景象。
兮时跪在地上,女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毫不留情。她白皙的下巴上浮现出刺目的红痕。
“你还是不愿?”女人问。
这次兮时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突然动了动,往旁边转过去,正对上窥视孔后长乐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目光呵!满含悲哀、愤怒,又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绝望。给人的感觉,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拿起剑来,将逼迫者连同她自己一起送入地狱;也仿佛她早已忘了反抗,不动声色的接受下这一切屈辱。
我不愿。长乐有些紧张,她在等着她说出这个回答。可她面上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戈雅和苏二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手心早就潮s-hi一片。
女人轻轻俯下.身子。
她越来越近了。
兮时,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拒绝???
那双眼睛仍然看着长乐,悲哀,痛苦,又满怀绝望。
第23章 讯问
醒来时,世界仍旧黑暗。
又是相同的时间,又是相同的梦境,仿佛注定此生此世也摆脱不了的梦魇。日日夜夜噩梦缠身,浮现在眼前的,仍然是那铺天盖地的鲜血。
过了这么多年,也忘不掉的那抹猩红。
兮时缓缓吐出心底积攒的一口郁气,呼出的热气和寒冷的空气一接触,就立刻化成一团白雾。将将腊月的天气,夜晚虽没有达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可就这样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蜷缩一宿,滋味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长乐公主今夜不会回来了,兮时怔怔的望着上方纵横交错的木头房梁。从宫内回来以后,她就直接回到了公主府,从公主府的大门径直进入府内。守门的侍卫们异样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她回来的那样晚,显然是有问题。可有些事情,她从未想瞒过长乐。她和尊上都清楚,大庆朝是苏氏皇族的地盘,而她们这一群外来者,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
想必此时长乐的人已经准备将她晚归的消息报给长乐了吧?兮时在心底思索,长乐本就对她不信任,放任她已经这么久了,这下子,只怕也该有点急了,不知道她会使用什么手段来逼迫她开口?
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点到为止的提示或者隐晦的暗示,这些必须都得有个度。秘密太多,时间一久就越来越忌讳,这个分寸其实很难把握。
兮时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不知何时,白玉扳指原本温润的色泽渐渐透明起来,扳指外围一个不易觉察的小小突起猛然爆发出一圈璀璨夺目的光芒,紧接着疯狂延伸了起来。
那居然是一只角。角的身上有螺旋的纹路,一圈一圈,从内到外。它不像普通的牛角鹿角那般细长弯曲,这只角如同竹子一般,纯粹的挺直。角的尖端锋锐,通体泛着一种特殊的金属光泽,r_ou_眼就能看出它的坚硬。
兮时在扳指上轻轻拍了拍,那动作轻柔至极,似乎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制止。独角上的光芒有些不愿的颤了颤,可似乎是怕兮时生气,最终还是乖乖的收敛了下去。
“父债子还,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吗?”她问道。这是今天尊上告诉她的话。
独角的光芒闪了闪,似乎是做了回答。兮时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孩子何辜?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加注到下一辈人的身上!”
独角上的光芒这次闪动的更加剧烈了,兮时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喃喃道:“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扳指变成一团虚无的雾气,悄悄从兮时手上脱落下来,然后雾气又渐渐凝结成它本体的模样。一眼看去,那白色的身体像是一匹修长的白马,可再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紫色的头颅,蓝色的眼睛,无尽的圣洁中又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妖异。若是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只怕要高呼自己看到了“妖怪”。
这是一只高贵神骏的独角兽。
它轻轻倚在兮时身旁,用脸庞磨蹭着兮时,安抚她的情绪。清澈透明的蓝色眼睛满满的担忧和自责,它竟是口吐人言:“主人,您又有什么错呢?您也是身不由己啊!”
兮时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刚刚我梦到大哥了。大哥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他冲着我笑,就像小时候那样。可他的身上全是血,他的胳膊和腿也不见了。”
独角兽忍不住抬头看自家主人的模样,兮时仰着头,她的眼中有了点点泪光:“他告诉我,让我忘掉仇恨,忘掉他们。可血海深仇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复仇的本能又怎么忘得掉呢?”
顿了顿,她说:“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情。我想起很久以前,父亲和二哥常常在树下下棋,大嫂带着恭儿读书认字,大哥整天忙的见不到人。那时候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老去挑衅九界十八坊,然后让父兄焦头烂额给我善后。”
她停